冬风刺骨,无端的寒,每一步,都是辛苦万分,我用力捂住伤口,却已经分明感受到衣服里沁出的黏糊,龄官小心的扶住我,一路上断断续续的抽泣。
我知道,她在害怕什么,她怕香儿死不瞑目,她也怕,我再一次受伤,甚至,死亡。
人生真是无可奈何,两全其美,真是不可能的奢侈,香儿蜷缩在木板之上,闭着眸轻喘,“主子,你好了!”她如死灰的眼睛又豁然睁开,仿佛又清澈了许多,那种痴痴的歉疚,却直直的刺在我的心头。
“香儿,主子好了,来看你来了,主子原谅你了!”龄官上前,用手绢将她的汗珠抹去,声音前所未有的低迷。香儿的眼神,始终没有任何反应,眼眸依旧直勾勾的盯着我,我没有勇气上前去安慰她,只是站着,不说话。
龄官替她解开衣衫,她身上的血迹,暗黑的,猩红的,新伤旧痛,从她瘦小的身体里融化出来,看不分明。
白色的粉末落入伤口之中,她的身子,又轻轻的颤了颤,脸色惨白,唇色如缟,在最冷的隆冬里,额头上竟然沁出豆大的汗水,显得有些狰狞,那些景象颤动的我心弦,冷冷的,不浓烈,却又沉郁。
龄官眼中噙着泪水:“香儿,我知道你很疼,你忍一忍,主子原谅你了,你要坚强点好不好,姐姐求你……”
“主子,你不肯原谅我?”她微微的搭上眼皮,身子一动不动,语调中却是深入刻骨的疲倦和落寞,原本就惨白的面颊,愈加的没有血色,她眸中的涣散,让我心里闪过一丝恻隐,不知怎的,我心中一痛,千言万语,却也说不出原谅的话来。
“陈典簿是你们自己的人,杀人灭口也就罢了,可是王太史呢?他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杀他?”
我的语气有些平淡,但是却无法掩饰内心的狂澜。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惶恐,随即又怆然一笑,如负重释,眼睛里藏着深不可测的光芒,似隐埋了很多很多的话,“主子,我从来没有告诉过我的名字,你过来,我现在告诉你……”
她见我不肯上前,眼角滑出泪来,顺着已经没有任何光泽的眼角落在颈项之间,龄官将她扶正,挨着肮脏的墙壁,抬着眼,祈求我,然后放声哭起来:“主子……”
我挪动着脚,望着气若游丝的香儿,她又睁开眼,溢出一股满足的笑意:“娘娘,你听过宋矜这个名字吗?”
我骤然一禀,目光炯炯的盯住她,她惨然一笑,又滑落出泪来,似陷入了许久的沉思,声音也开始沙哑:“我宋家,一夜之间,满门惨死,你可知道原因?”
她扬起手,想伸手来拉我的手,我愣愣的望住她的举动,然后不由自主的,也握住她的手:她竟然是宋矜的女儿。
四年前,朝中一品大员宋矜,一夜之间,满门被杀,轰动朝野,我虽待字闺中,也是知道一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