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千墨难得理亏,“对不起,这个湖,我有心理阴影。”
“有病得治。”李陌桑如是说。而后他眼睛扫过陆由,“还不上来!等着感冒吗!”
二月的冬天,还没有过年,这湖里的水还结着一层薄薄的冰碴子,陆由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打了个喷嚏。
徒千墨有些尴尬,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戏,导演一般都会一镜到底的,陆由的表现很出色,明明再等个十秒钟这一条就能够完成,可是,他为什么不能等。
陆由低着头,那片不太凶猛的瀑布下,老师当时也是拉着自己的手,不放手。
徒千墨很尴尬,徒千墨掩饰尴尬的手段并不高明,他假意咳嗽了一下,自然而然地放开了握着陆由的手上了岸,湿漉漉蹲在岸边的时候又伸出了手,陆由一只手握着徒千墨,一只手握着赶过来的李陌桑,上岸,又打了一个喷嚏。
立刻有助理送了毛巾过来,徒千墨不好当着人多太高调,自己就着大毛巾擦头发,陆由也低着头擦,两人都没说话,等陆由觉得擦得差不多了徒千墨道,“耳朵。”
陆由没听清楚,“啊?”
徒千墨将陆由拉过来,用自己毛巾的一角替他擦了擦耳朵,陆由的脸红到了脖子根。徒千墨假作不知道,拎着陆由要回去换衣服,李陌桑道,“别折腾了,人都湿了,让小由再跳一次吧,我回头剪。”
陆由有些尴尬,“等戏服干吧。我重新跳一次,剪辑肯定没有长镜头那么有震撼力。”
李陌桑点了点头,徒千墨立刻点头,接过小单送过来的大浴巾将陆由裹住,“还不回去洗个热水澡,要感冒吗?”
陆由住的宿舍原本是没有洗澡的地方的,但徒千墨早都吩咐在卫生间给装了个热水器,毕竟赤身luǒ_tǐ的跟很多人挤公共浴室也不算是个事,陆由自己洗了澡,可徒千墨也是数九寒天跳进去的啊,他不知道老师有没有洗澡的地方,叫他先洗被他训了一顿直接塞进卫生间来,陆由和徒千墨心里有鬼,又不好一起洗的,只得憋在一边各自假装无辜。陆由洗了澡出来不见了徒千墨,倒是小单端了一杯子热姜茶来,陆由知道他们很多人都买了小电饭锅平时煮个方便面什么的,倒也不奇怪如今有姜汤喝,手里捧着热乎乎的杯子,心里惦记着不知老师冷不冷,徒千墨推门进来,又是一阵尴尬。
好在徒千墨的确是见过大世面的,过来马上先发制人,“《斜阳晚照》我交给你大师兄唱了,有时候事事占先未必是好事,自己专心演戏吧。”
“老师教训的是。”陆由也是明白的。他如今虽然可说是红起来了,但是究竟没有能立稳脚跟的作品,这样肯定是不成的,出道的起点太高,已经有很多人带着些瞧热闹的心态了,如今就更不该事事出头,若是一部《晚照》最大的榨干了自己的价值,那失去新鲜感的自己也同时会失去很多东西。
徒千墨原想着怕他多心,毕竟陆由是那么敏感的一个人,如今看他真的懂得倒实在意外,想想让他挑大梁做男一号还是有好处,这孩子放开了就不再那么自卑了。
陆由刚洗过澡,头发擦得整整齐齐,但是并没有十分干,如今看起来倒是很有几分乖巧,徒千墨招招手,“我替你吹好了就过去吧,省得李陌桑又说。”
“好。”陆由安静地坐在镜前由着徒千墨收拾自己,心绪飘到几个月前他第一次为自己做造型的时候。
眼前就是镜子,那时候的徒千墨脸上带着几分艺术家做雕塑时的欣赏的认真,如今的老师却有些心事重重,陆由看着看着,就好像两个影子交叠在了一块,他身子坐僵了便无意识地一动,徒千墨脾气一样的坏,“动什么!”
陆由连忙坐稳了,徒千墨也觉得自己实在太过霸道了些,但吹风响着也说不得什么话,索性这样过去了。
他替陆由吹了头发,原想着再画妆的又觉得唐颂的造型还是让专业的化妆师来做,miki带着助理来,徒千墨就将陆由交给他打理,陆由坐在椅子上任凭摆弄,像个精致的木偶娃娃。
陆由下午补拍了一段戏便没有他的镜头了,李陌桑如今主要是拍苏卓和苏问的对手戏,徒千墨坐在陆由身边看两大影后飙戏,煞是过瘾。陆由边看边做笔记,将自己想到的都记下来,一下午流畅过去,徒千墨带着陆由单独出去吃晚饭。
时间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当时觉得无法面对的事,隔上一阵子便也好太多,徒千墨替陆由夹了一筷子茶树菇,口气淡淡的,“我想了一些日子,觉得,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试一试。”
陆由低着头将嘴里的菜嚼干净了抬起头,“试一试,怎么试?”
徒千墨用干净筷子给陆由将琵琶翅从瓦汤匙中刮出来,放在他眼前的小碟子里,“他家的琵琶翅很好吃。”
陆由盯着看了一会,笑了,“这就是鱼翅吗?我还以为鱼翅都是和粉丝一样盛在汤里的东西呢。”
徒千墨不知道陆由现在说这个是什么意思,他尴尬笑笑,“这是用蛋浆蒸的。”
陆由吃了一口,“上面这个红的是火腿吗?”
“嗯,火腿茸。”徒千墨点头道。
“这么贵的东西为什么还要放鸡蛋火腿?”陆由倒是和他讨论起菜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