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急这一时半会儿……多谢梁老相助,作为赠礼,就把这罐趵突泉送给您吧。如果觉得不够,晏某再去多吩咐一些。”丞相待人接物均彬彬有礼,看不出破绽来。
“嗯……”梁顾昭捋着自己的胡须,沉吟一下,眼睛看着棋盘,也不知听没听清。
丞相见状,只得当他是同意了,转头看看屏风旁伺候着的管家,递了一个眼色喊他下去多准备一些。
丞相心里想,果然请他来一次就要牺牲不少好酒。丞相心疼起来,这么多酒,他都可以跟将军一醉方休了。
柴蒲川带瞿伏羲去一家客栈里住了一宿,喊小厮烧了热水上来给伏羲洗澡。柴蒲川在付银子给掌柜的时候心里还在纳闷,伏羲整天过得像个流浪儿,身上怎么一点味儿都没有。
柴蒲川进门的时候,伏羲正好穿戴好衣物,他的衣物都是新添置的。伏羲带蒲川去看了他被烧毁的家,都是一片断垣残壁,突兀地矗立在热闹的街市中央,来往的人群都熟视无睹。
伏羲淡然地看着废墟,波澜不惊的神色,安静祥和。好像他看到的不是废墟,而是一片开满栀子花和大叶牡丹的花园。
蒲川虽觉得奇怪,但一想这事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伏羲也许缓过来了才对。蒲川心大,不曾多想过什么。
傍晚,伏羲出去一趟,蒲川没有跟住他。回来的时候伏羲拎着一个布袋子,里面是一串一串的铜钱。
“你哪来的要是这是你偷来的,老子现在就把你踢出去。”刚开始,蒲川为他的行为感到愤怒,扬言要把他赶走。
“不是偷的,我去了一趟衙门,把我家卖的钱讨来了。”伏羲把袋子放在桌上,掀开了,给蒲川看里面的铜钱,用麻绳穿了,整整齐齐地码着。
看到摆得这么整齐,蒲川心里动摇了一下,如果是偷来的,哪有那多心思把钱穿好,再一串串码好。
蒲川下午追着他出去,好像是去衙门的方向,但转过一道弯,人就没影了。
蒲川在桌子旁边坐下来,说:“你要拿着这钱怎么办?”
伏羲看了他一眼,说:“用掉啊,不然留着干嘛。”
“你还真是干脆。”蒲川笑他,“你家房子被烧了才换来的钱,你说用掉就用掉?”
伏羲站在原地窘迫了一下,面色微微有点发红。伏羲向来腼腆,蒲川说话又不给人留面子,经常让伏羲手足无措。
蒲川倒没有多为难他,伏羲毕竟是小孩子,还不懂这些人情世故。蒲川摸摸自己的长刀,说:“给你买几身新衣服吧,跟着我走,旅途劳顿。还有,你穿我的衣服,太大了点。”
伏羲突然笑出声来,蒲川总是喜欢说亮堂的实话,虽然说的句句在理,听起来也不是那么回事。
蒲川看伏羲在笑,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他在伏羲脑袋上耙了一把,说小崽子你笑什么笑,赶紧收拾去,改天上路了。
丞相好容易才送走了梁顾昭,他留梁顾昭在别业里住了几日,自己则回了丞相府,有空的时候才过去看看。
梁顾昭在别业里倒也没什么动静,每天就练练功,下下棋,偶尔和仆人们说话。
梁顾昭走的那天带走了好几罐丞相送的酒,丞相让管家送家主走一程,自己找了一个公务繁忙的借口,只是在门口简单地送别了几句。梁顾昭有了好酒,自然也不会在意这些礼数上的细节。
丞相回到房间里,看到摆在桌上的棋盘,一手将其掀翻在地,棋子滚落得到处都是,好不热闹。翠玉瓷瓶也被他扫落在地上,哗啦一声就碎开了,瓶中那朵夹竹桃摔在碎片中央。
丞相一脚踩在夹竹桃上,狠狠碾了几下,发泄着他隐晦的愤怒。他觉得,现在还有什么能让自己开心呢可是将军一直不来。
☆、拥抱
柴蒲川带着瞿伏羲回到帝都的时候,是在梁渭崖离开的半天后。柴蒲川敲开将军府的大门,管家惊愕地看着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跟在蒲川身后的瞿伏羲,才把他们请进了门。
那时候将军正在上早朝还没有回来,蒲川给伏羲简单地解释了一下,讲了讲他的将军表哥,瞿伏羲才慢慢宽下心。
府里的下人们礼数周到,很快就人来为他们洗浴更衣,管家传了膳,请他们慢用。
将军好大一晚上才回到家中,他听说柴蒲川回来了,震惊了一下,赶忙撩起袍子上柴蒲川的住处去。
那时蒲川正对着一本谱子给瞿伏羲讲刀法的运用,蒲川看起来神色安详,他身边的那个陌生少年身上带着不知名的气息。
将军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感觉错了,那个少年一眼望去有种说不出的奇妙之感,飘飘渺渺的,不像是在人间的样子。将军向来不信鬼神,他看到伏羲抬眼对上他的目光,定下心神,走过去询问。
蒲川看到他来,着实吓了一跳,他慌忙收起本子,拉着伏羲跪拜行礼。伏羲先是犹豫了一下,盯着将军看了好一会儿,才跪伏在地上说见过将军。
将军二话不说把两人扶起来,问蒲川去了哪里,蒲川说他去了洛阳,去了开封,去了太行山。将军一开始不信,以为自己耳朵听岔了,多询问了两遍,才知道蒲川原来修炼过奇行之术,日行千里是很平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