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大早就回去把童子他们接过来了,以后咱们就在这里住,清静,不闹心。”
又扭捏了半晌,将军才酸酸地问:“刚才你跟秦公子讲什么呢”
丞相被他的醋味酸到了,笑他没出息,搂搂将军的腰,说:“就是一点破事,他那死脑筋非要跟我争,你甭理他。”
顿了一下,丞相又说:“宫中出了点事,午膳过后我要进宫一趟。等着我回家,哪都不要去,免得我的心肝儿被别人勾搭走了。”
言罢,在将军鼻尖上亲一下,招呼他出去抽童子背《诗经》。
☆、行刺
公主在院里打着扇子看画儿,凉椅旁边摆着彩绘蒲葵叶的瓷缸,榆树下的水塘里有两尾红鲤鱼。
丞相搬到了别院来住,为了掩人耳目,只得把公主一同接过来。公主知道将相那档子事,她是个明白人,推辞两下未果,只得收拾好妆奁就来别院的偏厦中住下了。
画是丞相收在书房的柜子里的,有些已经有些年头了,有些还是新画的。公主小心翼翼地展开卷轴,眯着眼睛细细打量,每幅画都有题诗,但署名刻印各不相同。
想来应该是不出名的书生门客送来的,丞相也没有在意,就随手搁在了柜子上。
看了好些时辰,喝掉了半碗酸梅汤,那边才有人来传唤,说是午膳布好了,给殿下来通个信。公主听了也没推辞,站起身扶着婢女的手腕就往饭堂上去。
“相爷可请了什么客人?”公主漫不经心地问起,腰上挂着玉蝴蝶和红玛瑙。
婢女瞧瞧公主的脸色,嗳声答道:“相爷请了翁将军,这会儿正在堂上说话呢。”
公主笑了笑,打趣道:“哪是请来的,翁将军就是丞相府上的半个主子!你们以后得见了,可要小心些,别惹恼了将军,连带着相爷降罪于你们!”
婢女骇了一跳,她是宫里带出来的,外头的事不太了解,更别说是这种有违礼法的了。婢女不敢多问,只是诺诺应了一声,随公主上堂去。
丞相正与将军谈笑着从屏风后走出来,丞相笑着比划手势,将军听他说,面上情意温软。丞相衣冠朗朗,将军穿着绯袍,松山明月,生气盎然。
真登对,活像是新婚三日的小夫妻。公主拿扇子掩着嘴唇笑,在堂前停住了。
将军忽见公主窈窕地站在门前,眉梢一跳,极不情愿地拱袖作揖:“末将见过公主殿下,殿下福寿安康。”
“不必多礼。”公主笑得意味深长地走过去要把将军扶起来,哪知丞相上手的速度比她快,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丞相深明大义。
将军的心情忽然急转直下,他想起昨夜丞相府上彻夜不灭的红灯笼,正堂上那个高悬的喜字把他的心脏烧成了焦炭。
丞相见他神态不对,凑过去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将军抬眼看看公主,抿唇没说话,拂袖在侧首坐下了。
鸿门宴。
公主挥手屏退了堂中的下人,知趣地坐在了下首,她倒不觉得有什么委屈,相反,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愉悦。将相之间的事她略有耳闻,花匠昨日还特意来提点了她两句,让她仔细着点,要是有意,时不时帮衬一下。
看到他们坐在一起,纵使岁月悠长前路漫漫,此时也不觉得有什么了。这就是生命本来的意义吗
将军看了公主几眼,胸口有些闷,斟了几杯酒就喝下了。丞相知道他的心思,把几盘菜往将军面前挪了挪,给他添了筷子,说是自己亲手做的,叫他快点尝一尝。
公主大吃一惊,目光在两人间游移一下,丞相这样金贵的公子哥儿居然会下厨做菜?还有这样明目张胆地恩爱,自己杵在一旁倒显得尴尬起来。
丞相给将军夹了一筷子黑糖糯米,拔着丝儿,其间还夹着红豆沙。将军尝了一口,说入了味,很甜。
东瀛黑糖,南国红豆,都有相思的意思在里面。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愿相逢无别离。
公主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光是看着将相两人你来我往就能把人撑饱了。公主提早离开了,丞相看着她出门去,放下手中的酒杯,一扭头在将军唇上狠狠亲了一下。
“终于亲到了,可真是想死我了!”丞相笑着说,“嗯,入了味,很甜。”
将军没好气地一巴掌把他推开,夹了一堆辣子塞进丞相的饭里,逼迫他吃下去。丞相哪敢吃这些,抱着将军亲的时候飞快地往他嘴里塞一块辣椒,辣得将军嗷嗷直叫,嚷着要让丞相□□开花。
丞相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好容易给将军灌了凉茶,这才消停了点,将军攀在丞相背上喘气,辣得满脸通红。
“心肝儿,我要进宫去了。”丞相伺候将军喝了一口酸梅汤,“你在府里等着,累了就睡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将军把白瓷碗里的冰块搅得当啷响,撇着嘴唇说:“什么事这么火急火燎的,非要现在去不可?”
丞相但笑不语,在将军额头上亲了一下,腻歪了两句,就换了身衣服出门去了。将军躺在树荫下的藤椅里,半梦半醒间看到丞相转过花木,然后就不见了。
像是梦里的景象。鱼沉雁杳天涯路,始信人间别离苦,他不想丞相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