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晴天白日里闯我家门,还好意思说客随主便?”锦衣嘲讽一句,“果然你们这些人,虚伪起来狐狸都怕。”
这话简直就是大逆不道,还没人敢跟当朝的秉笔大人这样讲话!屋内众人均是倒吸一口凉气,今天怕是要见血了!那些个自诩胸怀正义的江湖侠客,背地里说了秉笔几句坏话,还不是被东厂抓起来削了一层皮么!
但今天不知怎的,秉笔没有生气,反而还爽快地笑了起来,他朝屋子两边的人挥挥手,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咱家今天要跟锦大侠促膝长谈一番,别扰了咱家的兴致。”
锦衣在一边的椅子里坐下,解下腰间的酒囊给自己斟了一杯桃花酒,细细地品闻起来。屋内众人都散去了,秉笔才和气地朝锦衣一拱手,说道:“不知大侠方才说的‘你们这些人’,包不包括濮季松?”
好死不死偏要提濮季松,锦衣一收手指差点把酒杯捏碎,他抬眼盯着秉笔那张老脸,恼怒道:“公公想说什么?一直打暗语可不是回事儿。”
秉笔就笑了,他掖掖袖子,长叹了一声,语调悠然:“大侠难道不问问,咱家是怎么找到你这里的么?你家门口挂着的那把锁,没有钥匙可是很难打开的啊。”
锦衣一听猛地咯噔了一下,这里果然有问题,他与秉笔素不相识,今天怎么突然找上门来?还有他说“钥匙”一事,那把锁的钥匙就两把,一把在自己身上,一把在濮季松身上。
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濮季松,再回想秉笔刚才说的一番话,难不成......?!
不可能!濮季松每次来都特意挑着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生怕别人知道这事儿呢,怎么会把这些事告诉别人!就凭着他们两个人的交情,相公娘子都叫上了,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
“公公,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锦衣不动声色,浅浅喝了一口酒。
秉笔听了,了然一笑,似是没有在意,他从衣袖里取出一个物事来,搁在了桌子上。锦衣一看,竟是濮季松身上的那把钥匙!
“锦大侠眼力不差,想来应该知道这是什么。”秉笔循循善诱,他抓住了锦衣脸上一闪而过的震惊,决定抓住这个机会,一举拿下。
锦衣看了看,复又蹙眉笑笑,轻快道:“这不就是我交给濮公公的钥匙么,怎么,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没有没有。”秉笔摆摆手,扶膝长叹,“他不过是犯了些错,咱家让他闭门思过去了。”
锦衣腾身站起,噌的一声长剑出鞘,抵在了秉笔的喉咙上。与此同时,屋内齐刷刷出现几道黑影,各持武器,围在了锦衣周围。
哪知秉笔脸上丝毫没有任何慌乱,好像胸有成竹的样子。他射出精光的老眼盯着锦衣,狐狸似的阴森,抬起二指夹住剑刃,将长剑偏离了一点,才说:“锦大侠,居庙堂之高而忧其民,处江湖之远而忧其君,咱家今天就在这里提醒你一句,别说是你,天下苍生的一举一动,都休想逃过咱家的耳目!”
锦衣这下算是明白了,原来他们早就处于东厂的监视之中,难怪这老头子今天会找过来,难怪濮季松之前出入都异常顺利。这只不过是个局而已,而他们都变成了棋子!
“锦大侠,濮公公的命,现在就捏在你手里了。”秉笔继续说,他从一边的锦盒里抽出一杆烟枪来,放在了手肘边。
锦衣如何也不会看错了,这就是濮季松的日夜不离的烟枪,上面都还是自己亲手雕的!濮季松烟瘾极重,时常会发狂,若是没了这烟枪,他该如何过?
事态远比想象的严重许多,现下见不到濮季松本人,也不知他受到了什么待遇,但一定没好事!把柄全在别人手中,此时万万不能冲动!
“濮季松身中奇毒,需要安息香吊着命,若是没了这救命的东西,他就会兽化变异,最后爆体而亡。”秉笔叙述,“这些事情他没给你讲过吧?长话短说,濮季松现在被咱家拿在手里,至于他能活多久,全看大侠您的态度了。”
“你想让我干什么?”锦衣打断他,冷冷说道。
秉笔一下子就笑了,拍了拍手掌:“好说好说,还是江湖人爽快!咱家今儿来,就是想委托你一个任务,杀掉翁渭侨。”
锦衣神色一变,攥紧了手:“这个任务接不了,我不杀人。”
秉笔像是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似的,回身招呼了一下外头,很快,就有人抬着箱子走进来,竟是一箱一箱的黄金和名贵玉石。最后进来四人,手里捧着一幅画轴,缓缓展开了,锦衣生生定在了原地!
这......分明就是春风上国图!
“如何若是这事办成了,那幅春风上国图,就归你了。“秉笔终于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混账,这回真的是被人牵着鼻子走了,原来自己早就陷在了别人的局里,还不自知。这秉笔分明是拿捏住了他的痛处,予以致命一击。
“谁知道你这图是不是赝品。“锦衣说。
秉笔得意地哈哈大笑,扶着膝盖站起身,甩甩袖:“恐怕是不是赝品,锦大侠心中也有数吧?咱家就不多留了,这些黄金和珠玉就先送给你了,算是定金。锦大侠,好好想想吧,虽处江湖,可也要关心朝堂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