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香囊到底缝起来费时费力,季灯一日也做不了几个,正好手头有余钱,干脆就去买了些便宜的小木瓶装,然而成本到底是贵了些。卖一瓶出去,季灯不过赚上一文钱而已,好在走个量,也能挣上些。
季灯想着总该自食其力,不能再给斐诺添麻烦。可照这个挣钱的速度,再瞅瞅斐诺花钱的速度……
季灯越想越愁,手上拌着藁本白芷的动作不自觉就慢了下来。
正当时,斐诺便在外面唤道,
“灯哥儿,快出来看。”
看什么?
季灯应声推门而出。莫不是斐诺又买了什么新鲜物事回来?
一出门,就见院中铺了张席子,上面满是青色竹片竹条,摞的像座小山高。斐诺正搬了马扎坐在一边儿,指尖是几篾竹条,一曲一弯,一抽一折,竹篾就逐渐成型,一个巴掌大小的匣子显露在掌心,竹篾严丝合缝,还有个抽拉的匣盖,小巧又精致。
“这是……”
季灯已经猜着几分,却还是惊讶的瞪大了眼。
斐诺得意一笑,把竹匣放在季灯手心,又抽了几根竹篾唰唰唰的编了起来,
“这匣子可紧实的很,我专门买的烘好的,绝不会生虫腐烂,放个一年不是问题。”
斐诺照着店铺伙计的言辞重复了一遍,又道,
“你拿去装水看看,倘若漏出来一点儿,我就拆了给你重编。”
季灯不自觉收紧掌心,匣子四四方方的角硌着手,却是一点儿毛刺都无,触手只觉圆滑,当真爱不释手。
眼瞧着季灯露出个惊叹的神情,斐诺收敛了眼底的得意,笑着道,
“你最近不是在磨粉么,拿这个去装,省得还要花冤枉钱。”
季灯呼吸一顿。他这几日做去头油粉确实没避着斐诺,因为没什么必要。只是没想到,他连自己愁什么也注意到,还买了这么多竹篾回来……
季灯苦笑几分。斐诺总是待他这么好,怎能叫他不多想?可偏偏又不能多想。
只当是,欠斐诺的更多了。
压了压心底的酸涩,季灯扯了个笑也搬了马扎坐在斐诺身边,
“我来同你一起编罢。”
斐诺却是拒了,
“我一个人手熟反倒快些,你拿这些编好的进去装就是。”
两句话的功夫,斐诺已经又编了一个出来。
季灯闻言,也就不再执拗,抱着竹匣子回了屋。藁本粉也好,白芷末也好,迎风就飞,季灯也不敢拿出来,只能在屋子里分装。
于是两人一个编一个装,很快就形成了默契。季灯除去装匣,还要将两种香料混起来,耽搁之下竟然才将将迎得上斐诺编匣子的速度。
一番功夫忙下来,季灯前几日买回来的一袋子原料竟是尽数被装成了一个个小巧的竹匣。而席子上的竹篾还剩了三分之一。
斐诺将席子卷起来收好,笑着对季灯道,
“正好留着下次用,今天装的够了么?”
季灯看着摞了满桌的竹匣,也满足的笑了,
“够了够了,今天这些大约能卖好久呢。”
五十匣放在以往,约莫是半个月的量。然而季灯没想到,才过去五六天,香铺徐先生便乐呵呵的跟他催货,
“那五十匣已经卖光啦!灯哥儿尽快再做些送来罢,有多少都要。”
季灯讶然,
“这次怎么卖的这么快?”
徐先生笑得眯了眼,
“客人用了说好,又叫了亲戚来买,一来二去五十匣就没有啦。灯哥儿这次可得多买些原料,回去多配些才是。”
说着,徐先生就压低了声音,
“灯哥儿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比你阿爸更有天赋,这么快就改进了香方子,比之原来的胜出许多,真是个有灵气的孩子。”
香方子?
季灯皱眉。他一直都是按着齐氏的方子配的,从未改过。
不管季灯怎么想,徐先生显然已经认证了季灯年少天才,招了伙计给季灯装好香料。
“我”
伙计提着麻布袋子问。
季灯正要回答,横里就斜出一只手臂来接过了袋子,季灯扭头看去,赫然是牵着季小妹出来逛的斐诺。
斐诺浅笑对伙计颔首,
“给我就好了。”
于是从愣愣的伙计手里接过袋子,笑着对季灯道,
“回家罢?我买了烧鸡,晚上热个馒头,拍个黄瓜,再熬个酒酿圆子好不好?”
季灯跟在斐诺身边,听他叙叙着晚饭想吃什么,明早想吃什么,深青的发在夕阳余晖里同墨黑并不好区分,只瞧得见镀上的一层金光。
而季小妹宝贝的抱着斐诺买的点心在啃,亦步亦趋的跟着斐诺,斐诺报一样菜名,季小妹就如小鸡啄米连忙点几下小脑袋,一副小馋鬼模样。
季灯瞧着,忽然就笑了。
这样的日子不正是他所想象的么。有遮风挡雨的房子住,一家人和和睦睦的住在一处,操心操心下一顿饭吃什么就已经是最大的烦恼。
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还是把酒酿圆子换成拌汤罢,想吃个咸口的。”
墨绿瞳孔询问的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