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喜欢什么样的只管拿,不然你再挑挑,这才三盒,加起来连一两银子都没有,叫别人晓得了,岂不得说我亏待了鸣笙你。”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银角子拍在柜台上。
斐诺眉梢一挑,抬眼看去,只见一穿着整齐的公子哥儿正半倚着柜台同身边的小哥儿说话,全然不顾后头排着队的一众客人。
旁边弱风扶柳、体态婀娜更胜姑娘的小哥儿倒是有几分眼熟,眼角一滴泪痣惹人怜爱,只是如今却隐隐压抑着几分不耐,
“多谢黄公子,只是这是我自个儿买来用的,就不劳公子破费。”
今个儿他好不容易才从老鸨子手中磨得一个时辰出来逛,不曾想却仍然半路被这人撞见截住,一路跟到这边来叽叽歪歪,扰了他的好心情。
鸣瑟拨拉过找回的铜板和香粉,转身无视黄公子就要离开。斐诺也从善如流的抽走了铜板,置那一角银钱于不顾。
虽然是银角子,却也选不足一两,折换成银钱也将将六七百文,只怕是哪家的傻孩子第一次拿银子,出来装阔了。
主客皆欢,黄公子却自觉被驳了面子,恼怒的一掌拍在柜台上,就要去抓鸣笙的手,
“娘的,给脸不要,好声好气送你东西还招嫌,一个下贱小倌,真把自己当成金贵的大家哥儿了!”
排队的客人见有热闹瞧,纷纷打眼瞧过来。听得鸣瑟是小倌,看着他的眼神顿时就不对了几分。
鸣瑟的仆从笙儿却是连忙从一边跑上前来将鸣笙挡在身后,一手拔下发上的簪子充作武器恶狠狠的瞪着黄公子。
孰料鸣瑟更是个脾气大的,冷笑一声便道,
“我下贱,你也不矜贵!这一角银子只怕是从你娘药钱里头克扣出来的罢!连亲生的娘也这般糟践,沾了血的银子我可不敢碰!我下贱,好歹是靠自己挣钱养活自己,你高高在上,却是啃着家里的本儿出来装阔,别说那些大家公子,就是我一个小倌,也瞧你不上呢!”
原来这黄公子是家破落商户里出来的,父辈做生意赔了本惊怒之下病逝,母亲亦病倒在床,靠着每日不绝的汤药续命度日。这黄公子是唯一的嫡子,却不想着振奋家业,反而仗着无人管束更是挥霍起来,连家里仅剩的银钱也拿出来包妓养倌,其母熬了几个月心死又缺药之下便也撒手人寰。
黄公子在这擢莲街附近也算是有名,做了爹娘长辈的十有八九都要拿他来举例子告诫自家儿孙,不想今日竟在此得见。一时间,客人们的注意力又尽数转移到黄公子身上,反倒对这义正言辞的小倌多了几分好感。
黄公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脸皮涨的通红,强行想要找回场子,恼羞成怒之下竟是啐了一口道,
“我再不济也是个正经人,能看的起你个小哥儿已经是高看你一眼,你凭的故作姿态挑挑拣拣,还想看中个高门大户纳你进府不成?!”
斐诺嫌恶的一皱眉头,放了笔便从柜台后绕出来,目光阴冷的直冲黄公子而去。
这两人在铺里吵嚷半晌扰着他们做生意他还没发火,这人倒是先往他们铺子里头吐口水,凭的恶心人,这可都是他为季灯亲自一块一块选出来的木板。
他学着季灯心平气和不动手,这人便真当他是个好脾性的不成。
80.第八十章
天际将沉, 只剩最后一片雾蓝在天空挣扎, 擢莲街上欢声笑语,人群熙攘, 等着观赏一会儿的舞龙。各家铺子迎着人潮高峰笑容满面的接待客人挣着铜钱, 到处都是人声鼎沸。
纂香苑里,季灯早早就点上了灯烛,映的铺子里一片光亮,同外头的天色相比也不差几分。季灯同家和正招待着客人, 便见铺子另一边似乎不甚对劲。但眼瞅着斐诺抬步走去, 季灯便按捺下心来立在原地。
斐诺会处理好的。
黄公子仍在喋喋不休、大放厥词, 吹嘘着自己贬低着鸣瑟。这不打紧, 打紧的是他居然一口唾沫吐在了纂香苑的地板上, 斐诺还不出手可能行。
正说的起劲的黄公子突然肩上搭了一只手,一哆嗦回头看去, 正好对上斐诺阴森森的表情, 配着幽深的绿眼, 背后摇曳的烛火,甚是瘆人。
“出去。”
一根极细的藤蔓顺着袖口墨绿的花纹不动声色的探出头来隐在烛火的阴影里,半支着身子搭在黄公子身上有如蓄势待发的竹叶青, 仿佛只要这人有一点不识相就会立马狠狠的扑上去咬他一口。
肩上的五指在慢慢握紧,虽然气力不大轻易便能挣开, 却莫名有一股难言的压迫感, 向来放荡不羁的黄公子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只还撑着一点倔强想要挣回脸面。
孰料立在一边儿的鸣瑟却是眨了眨眼, 忽然便笑若春花,趾高气昂的瞧着黄公子道,
“你不是讲我看得上谁么?我告诉你,就是纂香苑这骨瘦如柴、弱不禁风的斐先生,在我眼里也胜出你十倍去,我宁愿献身于他做妾,也绝不让你这孬种沾染分毫!”
鸣瑟向前跨了一步站到斐诺眼皮子底下,当着众目睽睽之下踮起脚尖抬起下巴便向着斐诺的薄唇凑去。
喝!
铺中的客人俱是倒吸一口冷气,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这三人,眼角余光还拼命后瞟着去看小季掌柜的脸色。
这这这…这小倌挑谁不好怎的偏偏挑上了斐先生!这斐先生可是名草有主的啊!还是小季掌柜家的!这让小季掌柜瞧见了,不得大发雷霆,大吃干醋,万一怒上心头,把吃软饭的斐先生逐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