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被允许接近封旗,夏尔已经毫无抵抗力地发现,假如失去封旗的注视,他将窒息而死。
「你有一双叫人心疼的眼睛啊,夏尔。」懒洋洋地说出这话时,封旗正搂着父王赏赐的年轻女孩在灌酒。
夏尔不知道,封旗是否明白这话里惊心动魄的含义。他微笑着,用垂在脸侧的银色长发掩饰自己的表情。王子,他的王子只是无动于衷地、用漫不经心的语言挑起他一次又一次无力的心跳。
索尔族的王宫里,总有太多美人,太多芬芳的年轻身体。夏尔仰头饮下身边美女双手递上的酒,在凝视着封旗纵情亲吻怀中美人的时候,感觉苦涩的滋味顺着喉头而下。
无情而善于戏弄人心的王子。
只有偶尔当视线碰上,夏尔会恍如隔世地发现封旗眼中异样的波动,那双老鹰般令最老迈的智者也心虚起来的犀利眸子会染上一层朦胧的光芒,柔和得不似封旗所能拥有。
「夏尔也是个美人呢。」只有两人凝视着彼此的瞬间,夏尔才仿佛拨开延绵数里的荆棘,看清封旗总隐藏在心里那一点孤独。
但,总是一闪即逝的。封旗会举着杯,慵懒而危险地勾起唇角,转过头去。
夏尔总为自己的贪心惊讶。他该明白,深深的明白,能靠近封旗,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何况,他还能陪封旗读书、陪封旗练剑。
索尔族的第一美人,拥有银色长发和贵族身份的夏尔,谁都知道,只有他,才是封旗王子身边的第一红人。
而谁都知道,唯一有能力完成几百年来索尔王族最大的心愿,统一帝朗司大陆三十六族的王位继承人,只有封旗王子。
当夏尔为随口戏言的封旗披上红袍,封旗凝视夏尔的次数开始增多。
封旗会在黄昏的王宫后院,打落夏尔手中的长剑后,像雄壮的猎豹般无声无息靠近,用他特有的磁性嗓音低语:「你有很美的唇。」
夏尔在他的目光中,无法握紧手中的剑。
「还有……很美的眼睛。」
耳垂被湿漉的温热包围,夏尔后仰着洁白的颈项,发觉自己无法呼吸。
「很美的……耳垂……」
「啊……王子殿下……」晕黄色的夕阳撒在身上,夏尔鲜有地惊惶失措。
旖旎的梦境,就被他轻微的呻吟,无情的打破。
封旗停止亲吻,松开夏尔的耳垂和握在掌中的腰肢。
「王子殿下……」淡淡吐出这个称呼,封旗似笑非笑地看着一脸无所适从的夏尔:「王子殿下。」
有一瞬间,夏尔以为听见了封旗的叹息。
可,封旗是不会叹息的,他从不曾叹息。索尔族的王位继承者拥有这片土地上最强大的意志,他的叹息,等于索尔族的叹息。
封旗无权叹息,虽然,他凝望夏尔的目光沉滞得使人心碎。
王,王,你会成为帝朗司大陆上古往今来最伟大的君王。
阴郁笼罩天空的清晨,封旗问夏尔:「你会永远跟随我吗,夏尔?」
「我会的,王子殿下。」
「你会一直陪伴在我身边吗?」
「只要这是您的旨意。」
「假如这不是我的旨意呢?」
「那臣……不会做任何违逆殿下旨意的事。」
宫殿内外的空气凝固在那。
封旗沉默,牙齿里磨出的话低沉无比:「我不需要。」他昂起头,高傲地俯视即将被他用血染红的大地。
「我不需要……」
用王令得到的伴侣,可以是任何人,唯独夏尔。
封旗骄傲地拒绝了夏尔的温顺,就像夏尔温顺地拒绝了封旗的骄傲。
从此后,不再允许放任自己的感情,封旗把自己埋葬在伟大的君王的冢中。
夏尔依然是身边最亲近的人,封旗收回自己的凝视。压抑的血性通过所有人最希望的方向发泄。
十五岁,封旗登上王位。
「随我征战四方吧,夏尔。」
出征的前一天,夏尔被秘密传进王宫深处,上一任王修养的住所。
「夏尔,你将随着你的王征服这片大陆。」已经退位的老索尔王病倒在床:「你的王,将成为帝朗司最伟大的君王。」
夏尔静静跪在床头。
「伟大的王永远是孤独的,明白吗,夏尔?」
「伟大的王,是无法找到足以与他并肩的人的。」
「假如可以找到的话,他将再也不是独一无二的王者。」
老索尔王问:「你认为自己有足以站在他身旁的资格吗?」
「没有人能站在王身旁,」夏尔用没有起伏的语调回答:「臣会永远站在王的身后。」
没有人知道夏尔与老索尔王的约定。
夏尔,他永远不肯和封旗并肩,在战场上,他喜欢冲前,用身躯为封旗开路,或者坠后,远远仰慕他的君王。
他鲜红的披风、温柔的笑容、银色飘逸的长发,拒绝封旗。
骄傲的王聪明的意识到这点,他深深地怨恨着,甚至当他挥剑砍下敌人的头颅时,会想象飞溅到脸上的鲜血属于夏尔。
封旗的尊严被沉默地践踏,封旗的邀请被无情地拒绝。索尔族的王越来越噬血,他的名字能让婴儿停止啼哭,他的战马踏破三十五族的故乡,卷起漫天血花。
「作为我的臣子,用你的残忍取悦我吧。」
「尽情的杀戮,尽情的享受,这是我对你的赏赐。」
剑下,生灵涂炭,十里沉浸着悲歌的枯骨。
索尔族最美丽的红衣将军,跟随着王,蜕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