溜溜的双足落在厚实的波斯毯里,温暖合宜。旁边架子上搭著长衫短靠,还有一领灰色羔裘,看来是给他预备下的。卿明穿了细麻长衫,又把羔裘披在身上,轻手轻脚推了门出去,门廊之外便是院子。
院子约有百步,中间是个池塘,堆了湖石假山。假山洞内隐隐有烛光摇曳,在夜色中分外抢眼,不知何人做和勾当。卿明好奇心起,想要看个究竟,於是蹑手蹑脚沿著卵石小径摸将过去,方才发现那是个半嵌在假山中的精舍,只留了一面墙在外头,开了两扇窗,颇有巧思。
窗上映了两个人影,靠得很近,看看身形便可知是两名男子。
卿明悄悄凑过去,矮了身子,蹲在窗下,只听一男子道:“你且放心,在下用药手段虽比不得什麽名医,也不会要了你那妙人儿的性命。”又听另一人道:“我自然是信你的,但是出手便点了他的穴道,日後我该如何答复司徒大人?难道让我报知上头,说你性情古怪不成。”
《美人恩》第五回朝颜3
前面说话的人嘿嘿一笑:“司徒章自然知道我性情古怪,否则怎会派你前来,还不是知道我最好你这口麽?”卿明听声就知道此人是苏梦醒,另外一个自然就是漠晟,却不明白夜深人静之时,他们为何还不歇息。他又听苏梦醒道:“妄动傀儡组中之栋梁,又送了个优伶组的小哥来我这蛮荒之地,莫非真要动手了麽?”
漠晟说了声是,便再无话。卿明听到推杯过盏的动静,想这二人也许是在饮酒.过了会儿,苏梦醒又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你看何时动手才好?”漠晟说自然是越快也好,否则夜长梦多,被对方察觉就要前功尽弃。
卿明听苏梦醒轻笑几声,颇有些意料之中的意味,他想继续听,却隐约看见打更的灯笼远远过来,若不快些回房,被捉个现行可就说不清了。
卿明方离了窗下,屋里的两人便相视一笑。苏梦醒道:“这卿明小哥果然是个伶俐人儿,司徒章总算派来个真正的妙人儿。”他把暖炕上的矮桌推倒一边,火热的身子缩进漠晟的怀里,一双俊眼仿佛滴得出水来,“否则找个榆木疙瘩,拖了你的後腿,我可要亲自上京找司徒章论理了罢。”
漠晟叹了口气,把那细条条的身子锁在怀里,真是一刻也不肯放开,“我倒是担心你的身子,这麽胡弄下去,迟早要骨干髓枯,白白丢了性命也未可知。”
“不妨事,那老头子虽然花样番出,好歹他也老了,弄不出什麽妖蛾子来。”用手搂了漠晟的腰,苏梦醒歉然道:“只可惜最近精神越发不济,虽难解相思之苦,却不能与你快活,真是苦了你了。”
“说哪里话,我俩来日方长。此事办完,你慢慢养好身子,什麽快活事做不成?”
苏梦醒从漠晟话里听出感慨的意思,想这话说得连自己也不信,安慰不了别人,也骗不得自己,但贸然挑明也不明智,权当骗骗自个儿开心也好。他微微脱出身来,倒了杯酒了含在嘴里,扭过头捉住漠晟亲嘴,痴缠间把满腮的酒都送进漠晟口中,待漠晟咽下肚去,又用嘴去喂。
一来二去,两人气都粗起来,尤其是漠晟身下的东西,顶著苏梦醒的侧腰,铁杵一般。
漠晟大窘,便要翻身下炕,却被苏梦醒隔了布一把捉了东西,再也动弹不得。“这屋里未设便桶,外面又更深露重,且问漠先生你想如何?”
漠晟只觉得血液上头,真是难受至极,他想从苏梦醒手上挣脱,却又怕他伤心,只好又坐回了炕上。他下身涨得生疼,只好软言道:“你这丛哪儿学来的花样?莫非被什麽人带坏了不成。”
苏梦醒顿时冷了脸,放了漠晟的东西,光脚下了炕,“我本就是这种人,如今更不入漠先生眼了罢。说什麽来日方长,真的一样,其实都是拿话赚我,你当我苏梦醒真蠢麽?”这与方才温存情形相差忒远,即便是往日应对如流如漠晟,也颇有些乱了手脚。眼前的苏梦醒与半年前相比,变了太多,就连漠晟也有些不太认得,他眼睁睁看苏梦醒披了衣裳,兀自走了,却不知该不该追,只能长叹一声坐在原处,盯著残羹冷炙,发起呆来。
《美人恩》第五回朝颜4
且说那边卿明偷偷摸回去,发现屋里黑咕隆咚,蜡烛不知何时灭了。他不敢点灯,就著微弱的月光找到床,正要脱衣躺下,就听到有女子问:“今天好些了麽?大夫写的方子可有用?”这声儿是从床上传来,一听就知道是个妙龄女子,卿明正想该如何作答,又听那女子道:“好歹我们也是夫妻,过去的事儿就算了。爹爹那边我自会与他去说,他老人家大人大量,想是不会与你计较。”
卿明想这女子定然把自己当作了他人,但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早已逾越,若开kǒu_jiāo谈,更是唐突佳人。他转身欲走,却被人扯了袖子往床上拉。情急之下,他只得金蝉脱壳,穿著件内衫夺门而出。
到了门外,只觉得夜气湿重,寒气如髓,况且这是别人的地界,胡奔乱闯自是不能,但若要他返身回屋,还不如要了他的命。正踌躇间,卿明见苏梦醒慢慢从假山後踱出来,满腹心事的样子,连头也不抬。
苏梦醒一步一步走到卿明跟前,快要撞上了,才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却还陷在方才的沈思里。“卿明公子还不去睡麽?明日还有大事要做。”他言语淡然,面无表情,仿佛在说不相干的事,“你的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