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盆放下,伸手去解莫二鞋袜,莫二躲闪了一下,又不了了之了。
被热水一激,莫二浑身一个激灵。
“二王子,您说我能活着回来吗?”小金捧着莫二的脚,叫莫二心里发毛。
古来征战几人回,莫二也不知道,今年四月出城的士兵,又有几人能看见来年开春的花开。
“总会回来的。”他如此安慰。
小金摇头,他不信,他听说了,今年东越出征的士卒里有一支全是姑娘。
“你说有一日,小妹是不是也要上战场?”
莫二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洗家征收女子入伍冲锋的事情,他是有所耳闻的。
瓯越已经是一条破败的船,随时有覆灭的可能性,而他们就是那条船上等待淹死的人。
“不会有那么一日的。”不知是莫二在安慰小金,还是在安慰自己,脸绷在一起,跟一张弓一般,柔和的眉眼锐利了起来,似乎是随时能发射的箭。
小金像是被安慰到了。
他最后一次替莫二铺了床,出去时带上了门,但外面好像又下雨了。
第二日,迎着大雨,小金走了。
他没叫任何人送,趟着水离开了。
金小妹哭了许久,上气不接下气,一抽一抽地问莫二:“二王子,你说哥哥还回来吗?”
“回来的。”他抱着金小妹,顺着雨幕看出去,眼前只有一片朦胧。
小人物的离开或死亡,吸引不了任何人的注意。
番禺城最大的喜事洗家嫁女成了不少人最好的谈资。
三月二十,天还没亮,莫二就动身前往洗家,他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但是所有人的表情都是沉闷的,没有丝毫的喜悦流露。
洗家主不在家,他早在十八就奔赴了贺州前线,今年大梁的进攻格外猛烈,一波接着一波,士兵就跟不要命似得,用身体筑起了攻城长梯,打得洗家主措手不及。
城破似乎已经迫在眉睫。
原本四月初八才出城的新兵,也没经训练,早早奔赴了前线,顺带着还有那只由女子组成的娘子军。
洗家人更少了,几日前还有二十来个侍奉的人,今个来就剩五六个人。
院子冷冷清清,就连喜娘丫鬟也是从宫里临时调得。
四个丫鬟忙不过来,以至于过了卯时,玲珑还没收拾妥当,天色一点点发亮,莫二有些着急,但是又催不得,在洗家门口来回绕圈,头都有点晕了,玲珑还没好。
别说莫二急,就连随行的迎亲队伍也跟着干着急。
误了吉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副侍莫二倒是熟悉,林城罕见地穿了一袭绣着暗红色纹式的袍子,大朵大朵的并蒂莲衬得他越发得白,如玉般的手指瞧着扇柄,一下一下,不过他面上倒是平淡。
他慢慢悠悠走过来,为了特意保持冷静的形象,他步伐放得很慢。
五十步的距离,至少走了一百步的时间。
“二王子,你不去催催。”然而一开口却暴露了一切。
“不如林二公子你去。”莫二巧笑晏晏,不是他不着急,而是他越发看不惯林家人的调调,特意压了林城一句。
林城不以为然:“上面发落,二王子是主使,责任重些。”
莫二没心思和林城逞口舌之辩,日头逐渐西移,在拖下去,真要误了时间。
误了时间不吉利,玲珑嫁人就需是完完美美,顺顺利利。
莫二进去催,但又不便进玲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