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表示着其余六家寨子的当家必须在落日前赶到天枢寨,共商大事。可自从上一任老寨主去世之后,这面幡已经很久没升起过了,连宋白练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招齐他们。
好在,龙首已易,余威犹存,结果尚且让人满意。
偌大的聚义堂,是用竹子搭成的,里头的桌椅摆设也大多是竹制。大雨未歇,噼噼啪啪打在清脆的竹身上,倒似是一曲雅乐。
张子初之所以能欣赏到雨声所击打出的乐章,是因为厅内太静了,虽然这里一共坐着七个人。
他仔细观察了一遍这些人。当中一个光头佬身材最是魁梧,手里拿着一把关公大刀,看上去十分不好惹。他身旁一个小老儿干干瘪瘪,瘦小如孩童,鸡爪似的手里攥着两个骰子,旁若无人地把玩着。
右面那桌上,肩并肩坐着两兄弟,一个缺了左耳,一个缺了右耳,彼此偶尔私语几句。他们对面是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文士,头上扎一顶方巾,手里摇一把羽扇,举止甚是斯文。
最后一个,也是最让张子初好奇的一个,是单独坐在角落里的斗篷客。他整张脸都藏在兜帽下面,看不清长相,从进门到现在如同一尊雕像,头都没转动过一下。
“今日召大家前来,是有一事相商。”宋白练咳嗽一声,率先站起了身来。但其余那些人却并没有正眼瞧她,看来她在这些人里威望不高。
“相信你们也都晓得了,这些日子某寨子里的人去山下村庄里对佃户动了手。可老寨主在世的时候就立下过规矩,命我们不得欺凌弱小,打劫农民,如今有人屡屡违反规则,你们说该怎么办?”
听了这话,那个大光头率先跳起脚来,张子初猜,他应该就是阎三。
“休要指桑骂槐!就是老子干的怎么了?别以为咱们称你一声大当家就真把自己当龙首了,那也是看在老寨主的面子上!”
“练丫头,老拙脚程慢,寨子里头还有好多事儿等我处理,这头你们先商量着,商量好了再来知会我一声。”光头旁边的老儿颤颤巍巍站起身来要走,右边兄弟俩也不耐烦地想开口告辞。
“等我把话说完!”宋白练抽出大斧砰地往桌上一砸,斧刃深入桌面,也止住了众人的脚步。
紧接着,她缓下了语气,照着张子初教她的商量道,“我也晓得兄弟们如今不容易。这场大雨一日不停,山下那些禁军就不会走,这么多张嘴总不能扎紧了等老天爷赏饭吃。”
等大家心气稍平,再话锋一转,“可你们想想,大野泽如今都泛了水,那些村民的田大多都被淹没了,就算咱们从他们嘴里抢饭吃,又能抢到多少?这不是鹌鹑嗉里寻豌豆,蚊子腹内刳脂油嘛!”
“那你说怎么办!那些该死的禁军把官道堵得死死的,我们难不成还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作案?”
“呸!那些家伙这几日从村里硬征去的钱财还少了?他们可比咱们狠多了!”
“杜大杜二,你俩先别急,大当家既然把我们叫来了这里,一定是有了法子。”文士挥一挥扇子,示意对面两兄弟稍安勿躁。
众人齐齐看向了宋白练。她见时机已至,将一只脚蹬上了长凳,啪地一拍大腿,朗声道,“我给大伙儿请来了一位军师,他有办法可以帮我们!”
宋白练伸手一指,众人只瞧见后堂转出来一个书生,眉眼俊逸气质文雅,嘴角尚擒着一丝微笑,是能让女人神魂颠倒的模样。
有人露出了不屑的目光,有人嘲讽地看向了一脸痴相的宋白练。
“诸位,有礼。”张子初朝着他们一拱手,站定在厅堂中央。
“不知道这位小先生所谓的办法是什么?”众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