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身体羸弱的王晟受不住这样没命地赶路,但王晟不说停,他自然也不会提出停下——他心里知道,他们是在与时间赛跑。若是王上当真不行了,早一刻赶到,便能多一分见到他的机会,能让他当面将身后事托付给丞相。
如果晚了、如果晚了……李七咬住牙,看向王晟。
王晟正微微弓着身子伏在马颈上,两只眼睛看着前面,神色中看不见一点的慌乱或焦急,仍如同平日里每一次他见到时的那样,让人一见便心神整肃。见他如此,李七一直悬着的心多少放下了一些。
他却没想到,平日里几乎从不骑马的丞相,这时候怎么能够和他跑得一样快。
两日两夜后,他们终于赶到了雍军的大营。
到了刘符帐外,王晟好半天没有下来马,最后还是一旁的兵士将他扶了下来。王晟大腿内侧一早便被磨破,到现在仍鲜血直流,但放下衣摆后倒能暂时遮住,不至于让人看到。他靠着兵士站着,用力直起身子,也顾不得旁人在侧,一只手深深压进腹里,刚一落地便哑声道:“王上如何了?”
他一连两日赶路,几乎没怎么喝水,又被大风一吹,嗓子自然便破了音,有兵士上前奉上一杯热水,回道:“回丞相,箭头已经拔出来了,李太医正在里面。”
王晟神情微微一松,将这杯水两口喝净,压在腹部的手不动声色地拿了下去,胸口仍起伏得厉害。这时,军帐掀开了一个角,是刘景走了出来。他见了王晟,如同一下子有了主心骨,忙道:“王兄醒了,说听到马蹄声,让我出来看,没想到竟是先生到了。先生,快随我进去看看王兄吧。”
王晟却摇摇头,竟不上前,反而缓缓地坐了下去,还让人打来一盆热水,也不管这水还有些烫,就直直地将两只手伸了进去。
刘景没想到这个关头王晟还能有洗手这样的闲情逸致,急道:“先生快些,王兄每次醒来就只能清醒一会儿,再不抓紧,他可能就又昏睡过去了。”
王晟不语,刘景正要再劝,忽然见到王晟在水里的两只手抖得不行,几乎要将水溅出来,一下子明白过来,也就不再催他。这时候军帐又一次掀开,是李太医出来了,王晟忙抬起头问:“太医,王上现在如何?”
李太医一眼便看出王晟其实不大好,但这时候他也不能多言,只顺着他的问题答道:“王上气血亏损的厉害,时昏时醒,能不能大好还需观望,希望上天保佑吧,下官也会竭尽所能。”
这就是尽人事、听天命的意思了,王晟点点头,目露感激,“有劳太医了。”
王晟歇了一阵,双手刚一稳住,便擦干了手,快步进入帐中,远远看到正躺在床上的刘符,他先顿了一顿,随即才上前去。从前都是他病了,躺在床上起不来身,刘符来看他,却没想到会有反过来的这一天。
“王上,臣来了。”王晟走到床边,轻声道,尽量不去注意刘符惨白的脸色。他这次干脆连见礼都省了,就这么坐在床边,将刘符的手握在手里。他平日是极注重礼节的人,这时候倒逾矩了。
此时正是炎炎夏日,刘符盖着两床被子却还冷得发抖,他看着王晟走近,感觉握住自己的这只手平稳有力,手心还带着温热,心里先放下了一半,一下子安定下来,展颜笑道:“景桓,你来了,我就放心了。”
王晟到底还是无法不去注意刘符的脸,他什么时候见过他这样的一副样子?刘符从来都是健康的、充满活力的,皮肤泛着地里晒熟的小麦的颜色,眼睛里永远烧着两团火,他爽朗的大笑起来的时候,还会露出两颗虎牙。只要一看到刘符,他便觉得自己好像也年少了几岁,身上也跟着轻快了几分似的。
但现在,刘符正没什么生气地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