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奶奶今年极为兴奋,应该有多少年不曾有条件做这些东西了。
美中不足的是,炸东西用的油不是植物油。奶奶把猪板油切成小块,放在锅里熬成液体的猪油。
一样样的零食放进油里开始炸。大爹和妈妈应该此前没有炸东西的经历吧,虽然奶奶一再让母亲出来,她还是赖在里面学,大爹更是眼睛睁得大大的,瞅着奶奶操作。一个个荷叶被串起来,串一个就炸一个。
奶奶一边穿荷叶一边拿着漏勺把炸好的东西捞出来放在旁边的瓷盆里。丢到锅里,再捞出来,奶奶的手不停地动着,脸上满是细小的汗珠。巫山赶紧出去把奶奶的手绢拿来给她擦汗,这些平时可以得到赞扬的动作,今天厨房里面的三位女士却根本没注意,全神贯注炸着,看着,学着。
奶奶还把炸好的东西端到外间,让三位男士品尝。爷爷的牙齿不行,张爸像个小孩子一样拿着就吃。父亲很矜持,奶奶就递到他嘴边,他张口咬住。巫山不仅想到,不管男人女人,一百岁在妈面前还是个孩子。还好,建军早就睡着了,不然不知道闹成什么样呢。
改革远比守成要困难许多。一年来巫县的变化喜人,然而在巫山这个后来人眼中,如此变化仍旧缓慢的很。巫山看了一会儿,就出去参加男人的圈子。
巫立行一脸倦容,在低声和大家讨论目前遇到的问题。几十年后看来很简单的事情,他却愁得不行。
起先巫山在厨房里,还不知道他老爸居然为今年巫县市场上的物质大为丰富而烦恼。
他担心各种物资卖不出去,更是对物品价格会随着数量而下滑而感到焦虑。同时,国营粮店怎么办,肉店怎么办,菜店怎么办。
这时的情况就是如此,纯粹的计划经济时代,一切都要靠票子,肉要肉票,布要布票。既然包产到户,企业改革了,农民手里有东西,城镇人口手里有钞票,其实已经慢慢过渡到市场经济的时代。
巫山也不知道改革初期伟人是怎么讲的,只能把所知道的东西告诉父亲。
“爸爸,我在港岛和国外的时候,那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市场在做主。当然,我们的政治体制不同,政府在其中起着一个引导者的作用。每一样物品,根据市场情况,定一个指导价。”
“不然物质越来越丰富,价格就会越来越低,那农民就失去了种地的兴趣。相反,工人也一样,生产得越多,效率越高,如果产品价格下降,会影响他们的收入。一样的,工业产品也必须定一个指导价。”
巫山字斟句酌,毕竟前世看到的东西要用理论讲出来不容易:“而且,爸爸,你不觉得我们的物质太贫乏了吗?慢慢把一些农民从土地上剥离出来,成立集体所有制企业,生产我们能够做的东西。我们需要的东西太多了。就拿今天晚上炸东西来说吧,我们没有植物油,从哪里来?就需要油菜花生等油料作物。有限的油坊根本就解决不了问题,爷爷奶奶过生日炸酥肉,就把油票全部用光了。今天去油坊,里面竟然没有啦。当然,这只是一个小小的例子,我们稀缺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譬如,我们代步的自行车,做衣服的缝纫机,当然今后还可以建立服装厂。市场需要什么?我们能不能够生产?不是常说的嘛: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也要创造条件上。”
“你小子哪有这么多歪理!”父亲的脸舒展开了,又扭头对爷爷说:“爸爸,对不起呀,你们的生日我没时间回家。柳主任身边的人都给我推荐了不少做实事的人,我一一谈话甄别。倪树春他们这些人也推荐了不少,我也得量才任用。总起来是巫县这次提拔地最多,因为我对这里熟悉,哪些人能干什么,我心里一清二楚。其他那些推荐过来的人还有待考察。刘永灿是柳主任信任的人,我们在一起合作很不错,他也介绍了不少人。班子的调整远没结束。”
爷爷理解地摆摆手:“你的工作最重要,毕竟一下子成了这么大一个地区的一把手,千头万绪。还是那句话,踏踏实实做事,对得起老百姓。”
奶奶在屋里听到了,扭着她的小脚也走出来:“行啊,你是我们的大儿子,一直都是我们的骄傲。安心做好你的工作,你不知道我们出去受到的待遇,什么地方买东西都不收我们的钱。你爸爸理解你,你妈我也不是那种不懂道理的人。”老太太慈爱地摸了摸儿子的疲惫脸庞,又赶忙进去忙活。
巫山听到奶奶叫爸爸“行啊“的时候就想笑,努力憋住。你说奶奶叫妈秀啊,叫大爹翠啊都听着顺耳。行啊好像就是在回答别人的问题。
炸的东西都放在簸箕里,奶奶说把油沥干,再用报纸铺上装到抽屉里。
东西炸完了,奶奶又开始炒瓜子。那瓜子还是老两口过生日的时候,在农村的亲戚朋友送来的。
这时,母亲又被撵出来,奶奶说铲子和锅的摩擦声对心脏不好,怀孕的人本身负荷就大。母亲确实有以往不一样,容易困和累,就洗漱完毕去旁边厢房睡了。
二爹爹爹的床空出来,家里还有两间客房。看来这几天,一大家人包括大爹他们都要住在这里了。大姑父说是给了父母一千块钱,让他们随便买东西。
他也知道他自己的家里做的东西肯定不如奶奶做的好,反正没什么事过年就在丈人家过了。不过张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