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景行说:“送过我你就回去好好休息吧,这一路你也累了。”
许渊说:“谢谢先生。”
家里定期有人打扫,一切都还维持着他离开时的样子。大概是烟抽得有些多,头脑昏沉里,他觉得往常普通的房子里此刻透着点寒意。
在沙发上歪了半晌,才发觉空调出风口里正呼呼往外吐着白气。他喊人来将温度打高,纳闷:“怪不得觉得冷。”
崔景行没有胃口,也不困倦,在房子里一层层的走过,最后一头钻进孟宝鹿的房间里消磨时间。
他给她打电话,没有人接,给她发信息,没有人回。
她堆得到处都是的玩偶从墙的一边垒上公主床,再从粉嫩的被单上一直堆到自己身边。
他从屁股下头抽出一个压扁的y,扔到一边。
他很难不去想许朝歌简单的房间,那个过分简朴,连一点点缀都吝啬的房间……然后想起她,想起她跟他说过的许多话。
想起她看着他时冰冷的眸光,她说他在害怕。
崔景行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害怕,可在习惯性地要向她道晚安的时候,他却又谨慎地退出了界面,克制住了自己。
第二天一早,崔景行在许渊的电话里醒来,他发现自己仍旧在孟宝鹿的房间,就这么合衣睡了一夜。
许渊语气焦急地说:“先生,你还记得那个杂志记者陆小葵吗?”
崔景行第一反应就是她又闯祸了,问:“她是不是又写什么八卦新闻了?”
许渊说:“这次可不仅仅是八卦那么简单,我现在就把新闻发给您。”
崔景行表情凝重,说:“好。”
许渊欲言又止,想必这次的报道十分敏感,他为人谨慎,不该自己说的话做的事,一步也不会僭越。
崔景行在打开那篇报道前就已经有了预判,而在报道恰恰验证了他的想法,陆小葵将公司秘而不宣的漏洞又一次捅了出来。
报道的切入是十多年前的一次股权转让,在没有经过法定评估的前提下,公司自国有法人控股转变为自然人控股。
因为涉嫌侵吞巨额国有资产,公司在拟i上市的时候,就曾经因为这个问题被要求彻查,最后虽然不了了之,却一直惹人话柄。
这是旧瓶装新酒,若只是将这问题再拿出来老生常谈的话,倒也没那么引人注目,真正卷起腥风血雨的是陆小葵接下来的报道。
她直指公司的又一次重组再次违规,法人崔凤楼试图将一个上市企业变为“家族制”,崔景行尽管现在还只是区区一个总经理,却即将成为真正的掌门人。
她文风犀利,一针见血,对崔凤楼近来的动作如数家珍,同时也不忘一个女人的八卦本色,告诉大家崔凤楼还有诸多不同寻常的癖好。
网上风向空前一致,吃瓜群众开始问公司要解释,问行政部门要说法,而关于崔家的人肉搜索开始接力。
崔凤楼“别想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的大话还在耳边,不过一晚上的时间,现实就给了他狠狠一耳光。
中午时分,崔凤楼给崔景行打电话,要他暂时都不要来公司。他背着人,对话筒小声道:“一会儿可能要去协助调查,你就在家好好呆着吧。”
崔景行跟他没有任何感情,像在听旁人的电话,问:“没事的话我就挂了。”
他又喊住他,嗫嚅着,哆哆嗦嗦说:“那些……那些照片应该没有了吧,你可千万不要——”
“你把常平和宝鹿送去哪儿了?”
“跟你说过了,我不知道!”
“崔凤楼,你该知道我耐心不多的。”
“那你更应该去找警察问一问,”
崔景行将手机挂了,摔在一边。
手机偏偏又响起来。
他本打算不再搭理,直到铃声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促,他一把抄过来要挂断,却发现来电的那个是许渊。
许渊言简意赅:“先生,李虎回来了。”
崔景行说:“给我地址,我现在过去。”
烈日炎炎,回城的李虎一头扎进了澡堂。
许渊一早买过票,等在吧台。崔景行急忙赶来的时候,他递过一双干净的拖鞋,说:“先生,你先把鞋换了吧。”
抓着长钩的小哥站在柜台后面盯着他俩。
崔景行收到许渊无声的讯息,二话不说将鞋换了,接过带着号码牌的钥匙,抓过许渊肩膀,低声问:“知道他在哪了?”
许渊展开手心,里面是包厢的号码,进到电梯里,他才放心地说:“已经让人盯死了,就等您进去了。”
谁知道还没出得了电梯,许渊手机响起来,有人急忙通知他堵住出口,李虎已经察觉异样,借了服务生的衣服跑出来。
许渊如临大敌,电梯洞开的时候,前面三两穿着印有浴池名字的浴衣,他刚准备要去查看一边的楼梯,一个低头拎着洗脚桶的男人快步走出来。
许渊一揪崔景行衣袖,崔景行立马快步向前拦住这人去路,他眼皮也不抬地说:“不做,不做了,我下了钟了!”
崔景行说:“不找你做脚,找你说话。”
李虎一下回过神来,将手里的桶往崔景行身上砸过来,瓶瓶罐罐的精油香氛则是招呼给了一旁的许渊。
崔景行被泼了一身臭水,反将心里的火浇得更大,往下一蹲,捉住这人的腰,脚下使个绊子,一推一挤,将他摔到地上。
李虎摔得眼冒金星,杀猪似的大喊:“哎哟!”
有戴着耳机的工作人员跑来维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