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双倒没想到今日竟会和个十多岁的小丫头片子谈的欢,方嬷嬷打断她们时,她心中倒还诧异了一下,但这实是一件好事,便也未曾多想。见时辰果真已不早,连外头的风雪都在不知不觉中停了多时,这才忙唤了两个云裳斋的绣娘进来,给慧安量了尺寸。
待秦小双拿出画册给慧安选衣服样式和花色时,方嬷嬷才趁着这会子功夫问道:“不知我们二姑娘选的什么料子,样式和花色?秦老板告知下,也好叫两位姑娘将颜色错开。”秦小双闻言一笑,道:“你们二姑娘选的是蒲桃文锦做底料,落花流水花绫压边的一整套小袄和棕裙,底料选的是月白色芍药暗纹花色,压边却要了宝蓝色冰丝纹口样式,也选的简洁大方,是这款右衽小袄和这款宽摆起波浪荷叶边的棕裙。至于束腰说是要自己制备,就不劳我们云裳斋操心了。”她说罢瞧向慧安,兀自眨了下眼睛,这才悠悠地道:“二姑娘眼光却是极好的,这套衣裳虽简单素淡,搭配出来定也不俗。这两日奴也没少往各府中跑,选那喜庆富贵之色的却是多,二姑娘这般的可是不多见呢,想来府上的二姑娘平日定也是个不爱艳丽之色的清雅女子。”
慧安闻言一笑,宫宴上皆是权贵公侯的贵女,打扮的自然都是华贵无比。孙心慈倒是明白的很,她既有心要显现出自个来,岂会让自己流了俗,只怕穿了这通身素雅的衣裳方能显出她的别致出尘来。
“妹妹一向颇有主意的,依秦老板看,我那日当选何种衣饰方显妥当?”听慧安只说妥当,秦小双不由瞧了她一眼,面带笑意地道这回宫宴各府女眷多选织锦,依奴看沈小姐也不必做那繁复的,就这粉红色暗纹蔷薇的织锦料子就不错,不妨便选此料做了襟子,至于下裳选这水红色绣遍地毓秀折枝金牡丹的锦绣便不错,这两匹料子都是今年的新样儿,可是颇受欢迎的。”
慧安闻言,心道穿了这身衣裳估摸着当日定淹没在穿红戴金的贵女中,连自个儿都要寻不到了。这秦小双倒是个妙人!慧安掩唇一笑,瞧了眼秦小双眨巴了下眼睛,这才道:“安娘和秦姐姐投缘的紧,姐姐也别沈小姐沈小姐的叫了,便称我安娘就好。”
秦小双一愣,这才道:“这怎么好,我这身份岂敢?”慧安见她推辞,忙打断她的话,道:“说起来该称呼一声秦姨才是,只是这天下间却没有如此年轻貌美的姨母的,我叫一声姐姐,却还不知宁王爷听闻了会不会怪安娘托大呢。秦小双见慧安是真心对待,便也不再推脱,眼波一转,妩媚而笑,却道:“他才管不着这个呢,他若说出个一二来,便是嫌弃我老了,瞧我可饶不了他。”慧安听她那口气中自有一股子亲昵之意,一诧之下倒是笑了。两人又商定了衣裳的款式,秦小双这才辞别而去。
方嬷嬷送走了人,回来见慧安哼着小曲,拿着双拐小银钳站在炭炉前百无聊赖地拨弄炭火,不由便道:“姑娘怎想着和这秦老板结交,还以姐妹相称,这要叫人知道岂不自落了姑娘的身份。”慧安放了银钳,笑着回头,挑眉道:“乳娘只说秦姐姐这人怎样?”
“人倒真诚,只是商人都重利,遇到那厚利时爹娘都卖得。姑娘与这种人诚心相交却是不妥。”方嬷嬷依旧一脸的不赞同。慧安闻言也不强辩,笑了笑未再吭声。
因天降大雪,又恰逢文景心生辰,故而这日慧安只是叫春儿往关元鹤的马场走了一趟,交待了些下雪时要注意的事项。翌日,慧安见天光极好,虽雪融之后城郊的路怕是多泥泞,但想着关元鹤的数度相救,到底还是放心不下他那马场,便叫了冬夏秋冬又往马场而去。
因昨日春儿已按慧安的吩咐来过马场,并将要注意的事项都交代了杨七,故而马场倒没多少事可做,慧安只吩咐给马儿熬此驱寒防冻的药草汤,又吩咐了些细节之处,这便乘上马车往城中赶。她见雪已融化,天气极好,便想起孙熙祥叫她和杜美珂一起到温玉轩采买宫宴头面的事来,故而便叫春儿打先骑马回府去寻杜美珂,叫她到温玉轩等自己。
慧安进了城一路东逛逛西看看的,直过了近一个时辰这才姗姗到了温玉轩,此时已将近饭点,原本熙熙攘攘的温玉轩早就没几个客人了。
杜美珂虽是在包间之中吃着茶瞧着外头街景,但也是等的饥肠辘辘,好不耐烦她一想着慧安故意找茬叫她好等,就没个好心情。终于等到慧安来了,谁知慧安又挑三拣四,几乎叫伙计将店中的头面首饰拿了个遍,这才优哉游哉地道:“我瞧着还是第一回你与我拿的那套头面富贵喜庆样子也别致一点,如今这都挑花了眼了,方才觉着那套最好,我看就那套吧。”
伙计闻言登时笑开了花,要知道慧安一进包间,说的可是拿最贵的头面来瞧瞧。后来却是越瞧越便宜,伙计本以为今日任他说破了嘴也就是桩小买卖了,不想如今慧安竟仍旧选的最那最贵的,这下伙计倒觉着不枉自己说的口干舌燥,都要嘴角生疮了,忙应了一声,连连赔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