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万岁不妨一试?”
“杯中之物,只能带来暂时的虚幻慰藉,烟消云散后,只会让人更加头疼。”
昭元帝就着她手中杯盏,将残酒饮尽,却仍是静静说道。
丹离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声清脆而娇憨,整个人仍是那般没心没肺,“你是为了太后的事在烦心?”
昭元帝双目如电,疾扫一眼,她却好似懵懂无觉,“我回宫的时候,听见守门人在议论着。”
她半是好奇的,从帐中探出头来打量着他,“听说太后因礼佛而晚归,满宫上下都担心不已呢!”
“是啊,她去礼佛了。”
昭元帝无喜无怒,只是淡淡重复,站在窗下的身影,竟带出几分从未有过的倦意。
太后的行踪诡秘难辨,母子之间猜忌见疑到这等地步,历朝历代算是空前绝后了吧!
他眉间漾起一道讥诮的冷笑,漫步走近,随即却将玉盏放在几案之上,叹道:“再给我斟上。”
杏眸骨碌碌一转,慵懒而好奇随即斜身而起,一双玉足落在他膝头,下一瞬,温香暖玉的娇躯便整个落入他怀中。
一手执起瓷壶,却并不用杯,凑到潋滟唇边一饮,随即便贴上了他的。
夜昙蛊惑的体香,乌云堆雪一般的发丝,在空寂暗夜中妖娆尽现,旖旎满染,竟是人生羁旅中最温柔细密的迷醉!
辗转描绘着他的唇,她不复初见时的生涩,低低笑声宛如不知餍足的狡兽,“太后年纪大了性情古怪,何必跟她置气?”
他毫不客气的将她口中香津吸尽,声调冷然,却也染上了三分暗哑,“你不懂……”
深吻一阵,他气息略见不稳,将只着白色xiè_yī的她抱在膝前,淡淡叙说道:“太后是我的生身之母,乃是巨阀世族王家的嫡女掌珠。”
见他似乎有倾诉讲古的迹象,丹离干脆裹了棉被,把自己团成一只圆球,安安心心的坐在他怀里听着,一边还不忘顺手拿过一只凤爪开啃。
“而我的生父,却只是王家的一名供奉武师。”
“我母亲与他私下定情,两人地位悬殊,只好相约私奔。”
丹离一边啃着一边专心听着,心中暗暗惊叹:真是人不可貌相,想不到太后年轻时候,居然有这般胆量和勇气!
“他们逃到了唐国的金陵,那是王家的势力所不及之地,一年后就生下了我。”
“那很好啊,郎情妾意,浪迹天涯,又生了你这么聪明伶俐的儿子……”
丹离随口答道,却被昭元帝冷冷一瞥,吓得把手里的凤爪放了下来,乖乖专心听讲。
“可惜,你所说的幸福生活,只存在于你爱看的情爱话本之中。”
昭元帝想起她房中那一堆缠绵悱恻的情爱话本,面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想起自家身世,却化为微薄的讥诮。
“我母亲出身钟鸣鼎食之家,这种贫贱寒微的生活,很快便磨灭了她所有的爱意和耐性——我不知道父母曾有过怎样的甜蜜,但从我记事起,就常常看到她的怒骂和尖叫哭泣。”
“以前她就连粗糙一点的衣料都不愿穿上身,现在却要自己洗衣,做饭甚至做针线活来贴补家用——私奔之前,她怎会料到眼前的境地?”
丹离听得心有戚戚然——贵族生活容易把人养成米虫,做惯了米虫的人,哪里会自己动手干活?
她想起自己房中那乱七八糟无人整理的摸样,有些心虚的眯了眯眼。
昭元帝缓缓诉说着,完全不去理会眼前此女一向懵懂无知,极不着调。
也许,一些往事压抑在他心头太久,他只是想对着虚空,对着任何一个毫无威胁的旁人倾诉。
“我父亲自觉对不住她,更是亏欠了我,郁郁之下,四五年就去世了,这时候,我母亲收到了王氏本家的来信,她想了几天,终于决定,随着他们派来的船轿离开。”
昭元帝的眼中一暗,仿佛有无尽阴霾寒冷,“她决定听从王家的意思,改嫁顾氏少主做填房,于是,成为累赘的我,就被一个人抛在了金陵。”
“那时候我才七岁,在金陵举目无亲,只有……”
后半句,隐没在他的唇边——只有同是出身穷苦的邻居小女孩,那个叫作羽织的小小女童,在他饿了三天三夜之时,给他送上偷偷带出的热汤热粥。
他摇了摇头,竭力挥去眼前出现的,那可爱秀气的女童容颜,那一声“晚上我再给你带混沌来”的笑语嫣然。
“原来是这样啊!”
丹离趁他不注意,终于把那只肥嘟嘟的凤爪啃完了,她擦干了手,慢条斯理的又替自己斟了一杯,一饮而尽之后,她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
不等昭元帝发作,她笑得双眼弯弯,“所谓父母,不都是这样的人吗?”
昭元帝一愣,并未明白她的意思,丹离索性从他怀中起身,披着棉被,赤着双足在地上了半圈。
晶莹冷澈的青金石地砖上,雪白莲足好似半透明一般,一步一步,在明镜般的地上留下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