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杯,不完整的记忆片段在脑中逐格重播,虽然,他偶尔的确会待她不错,甚至让她在那沉黑的眸中寻到一丝担虑,但这样,就是爱她了吗?
他爱她?
傅日朗不在意她的沉默,置好用过的餐具盘子,他瞟向窗外,徐声问道:「知道我跟阙如何认识的吗?」
她回神,想了想,摇头以对。
他依然看向咖啡厅外,眸光却已坠入久远的回忆之中,「遇见他那年,我高一,他国三。在学生会忙完後,已入黑了,打算抄近路回家,却在附近的巷子听到东西摔来摔去的巨响,原来他在跟人干架。对方有四个人,全都比他高大,看起孔武有力,但被摔的,却也是他们。那里没街灯,只听见那些男人在地上哀鸣蠕动,大概只剩半条命而已,他也好不了多少,几乎全身是伤,但当时的眼神,是我看过最深刻的,所以我把他捡回家养伤。」
国三,四个男人,没回家几天,这些串连起来,她已有了答案。
「你知道,後来我问他为什麽要干架,他怎麽答吗?」她再摇头,他扯唇笑说:「他说,他答应了要保护一个人。」
脑後一阵麻痹,她看著会长认真的神情,酸意忽地涌上眼眶。
「高中时的干部候选名单,他只提议了公关的人选,其他一概不理。我认识的阙,做任何时都会想到你,他不爱应酬,但季氏基金会扩充需要资金,他马上答应出席我家老头的慈善晚会,向我多调了一份请柬。季老爷本想待你毕业後替你在季氏安插职位,他还跟我老头说要让你管人事,但阙知道你不喜欢,为你劝退了季老爷。」
她听著,完全的动弹不得,眼前的景物愈渐朦胧,化出光晕。
「以前,我疑惑他要保护的到底是谁,值得他付出性命作为代价吗?直到现在,我仍不解他的执著,但他为那人所做的一切一切,我比任何人看得清楚。你知道为什麽当年他位拿回来吗?」
她不敢摇头,不敢眨眼。
「你肯定以为他是什麽天才,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比别人多吧?但,他拼尽全力在两年内毕业,是因为你。他说,你不会有耐性等他四年,他知道自己还未得到你的心。不论他身处哪儿,优先考量、挂心的都是你,或许你完全看不出来,那是因为,他从未想过要让你知道这些。」
一滴清泪滚下颊面,季薇双手掩著唇,咬住所有的哽咽。
「那为什麽……两年前他要离开?他不是……想报复吗?」她断断续续地问,泪水像缺堤般流也流不完。
「报复?假如要报复,以他的能力,早就让季氏破产,哪需在纽约也为你操心,听到言氏的风声就赶回来?他只是在生气。」
……这就像是小孩子闹别扭把家中的古董打破,却没放火烧毁全屋一样,这仅仅是个小惩罚而已。
爷爷的话与他的重叠,怎麽……他们都懂了?她却一直在误会他?
她简直是全天下最差劲、最差劲的人……
「小薇,为什麽你会认为他不爱你呢?」傅日朗叹息,问。
「他在背後收购季氏的股权。」她哽咽著道:「我以为……」
「以为他只是为了报复?为了得到季氏?」他接下她未竟的话,口吻渗杂著无奈。
「我不知道……不知道他做了那麽多……」每当想到会长告诉她的,酸意倏地泛滥,让她的泪不能歇止地涌出,让她的愧疚如巨石般压在胸口,无法呼吸。
「你查到他收购了多少股权,却不知道那是从言牧之手上买入的吧?言氏内部早已腐败不堪,但跟你结婚,就等於能有足够资金拯救自家企业,言牧之这两年间都在用自己投资的积蓄买进季氏的散股。」简而言之,他想入主季氏。
「牧之……不是这样的人。」她瞠眸,下意识地为言牧之辩护。
那笑容温煦如朝阳、体贴她、疼宠她的男人,要她如何相信他是有目的地接近她?
「小薇。」傅日朗颦眉,冷声问:「你还是喜欢著言牧之吗?」
说了这麽多,她的眼里有的只是在婚礼前夕抛下她潜逃的男人?在背地里为她默默付出的阙允神,她又置他於何地?阙所做的,全都是白费的吗?
「我……」她哑口无言。
「我一直以为,你喜欢的人是阙。」他的语气愈来愈冷淡,像是控诉她的无情,「在别人面前,你总维持著聪明、大方、优雅有礼的形象,天生就是做公关的料,就连面对言牧之,你也没对他发脾气吧?」
季薇沉默,她的确没有,小小的耍性子都不曾有过。
「那是表面的你,但真实的季薇有多少人知道呢?面对阙,我看过你笑,看过你摒弃礼数骂他抱怨他,看过你不计形象地打他踹他,无视其他人的目光,这样的你看起来很自在,也唯有阙,能引发你最真实的性格。我以为至少你们是互相喜欢对方的,但现在可能是我判断错误。」他扬出嘲讽的笑容。
「不是的!」她喊道,坐在附近的人皆被她的声音吓到,纷纷朝这边看来,但她没注意,只顾著解释,「我只是以为自己喜欢的人是牧之。」
以为。
傅日朗听懂了,脸色和缓下来,两人的对话陷入沉默,侍者赶忙上前收拾餐盘,又匆匆退开,这两人的气氛很僵,连带侍者都很紧张。
「那你真正放在心里的人呢?」
会长并不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