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喊是爆发的沉默,沉默是无声的召唤。不论激越,还是宁静。我祈求——只要不是平淡!如果远方呼喊我,我就走向远方;如果大山召唤我,我就走向大山。双脚磨破,干脆再让夕阳涂抹小路;双手划烂,索性就让荆棘变成杜鹃!没有比脚更长的路,没有比人更高的山!”
吴锐朗诵起《山高路长》,豪迈中带着几分唏嘘。
这首汪国真的成名作,当然出自晋桐的《荒野集》。在完成《新月篇》、《雾隐篇》后,他意犹未尽,又添上了几首现代诗,编为《补遗篇》。
《山高路长》作为压轴,一问世就得到了吴锐的喜爱。每当事不顺遂,心情不佳,他都会遥望南方,诵起“没有比脚更长的路,没有比人更高的山”。
这位革命团体的领袖之所以无奈叹息,是因为,许晶晶之后,他们又失去了两位同志。
赵莹,一位美术专业的女生,自来到荒原,一直很低调。她不爱说话,不爱炫耀,把每一个交给她的任务都完成得很好。
粮仓落成后,她负责清点剩余口粮。
当发现高脚仓库旁边岩缝里有一窝老鼠时,她本着认真的态度,用木棍捣毁了这群小动物的巢穴。
然后她生病了,发烧、恶心、头眼胸腹腰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
一开始,她没想到发烧与老鼠有关,但医学生李剑通照顾着她,发现了她的脸、颈皮肤发红,眼结膜也充血,好似酒醉一般,立刻起了疑心。
问起生病前的经历,她无意间提到老鼠。李剑通立刻检查了他的胸背、腋下,发现大小不等的出血点。
“出血热!”
这种死亡率极高的传染病,源头一般是小型啮齿类动物。
吴锐做好防护,检查高脚仓库附近的岩缝,根据遗留毛发辨认出那是一窝“大林姬鼠”。
高脚仓库被放弃,他们转移了物资。一把火将营地旁那片被砍伐得没剩多少的小树林烧光。
同时,赵莹被隔离了。
她的体温开始下降,时不时休克。
荒野上有许多草药,没有一种能救她。
晋桐知道,出血热是“汉坦病毒”引起的,那种病毒的疫苗二十一世纪才研制成功。
李剑通跟何新儒两个医学生想尽一切办法,熬制了许多草药汤剂,都没能挽留住这个年轻的生命。
赵莹在一次昏迷中失去了心跳和呼吸,离开人世。
这里终究是荒野,他们尽力了。
拓荒者们将她火化,骨灰装进砖窑烧制的坛子里,埋葬在许晶晶旁边。
第三个离世的是李剑通,罪魁祸首却不是传染病。他荒谬地死于狼吻,但一切却从捕鱼开始。
低产出、无效率的狩猎早已停止,而肉食必须得到确保,捕鱼成为唯一选择。
千年来,北大荒的鱼类自生自长。如此丰盛的资源,不去利用才是傻子。
荒原东边的湖泊间并非全然隔绝,其间总有溪流联通,一直通往更东边的河流。
四五月间,湖里的哲罗鱼向溪流洄游,前往产籽地。哲罗鱼个头大,超过一米是常有,正合步枪狩猎。
工作分派时,晋桐跟吴锐主动请缨,立下了“保证打三十斤鱼”的军令状。
于是吴锐分派曹动跟他一起去猎鱼。
两人进入东边湖区,小心翼翼地探路,避免陷入泥沼,寻到一条小河。
晋桐在岸边找了一棵水曲柳,爬到树上,端枪瞄着水面。曹动在树下随时应变。
守了半小时,总算等到一条大鱼。
枪一响,曹动就亟不可待地跳进没膝的水里,可半天不见鱼浮出来,他仰头问晋桐看没看准,有没有计算水的折射率。
刚问完,脑袋崩掉的哲罗鱼就撞到腿上,他连忙捞起来,抱了个满怀。
抱鱼上了岸,曹动才发觉冷得不行。溪水太冰,他直打哆嗦,牙齿“哒哒哒”像开机关枪。
晋桐说跑跑就热乎了。他把鱼扔到草地上,绕树跑了十分钟才缓过劲。
一小时后,又猎到一条。
两条鱼,每一条都有十七、八斤。拿回营地后,大伙儿激动坏了。尤其一条鱼肚里剖出了一斤重的小鱼,真是意外之喜。
但步枪猎鱼只能在哲罗鱼“生殖洄游季”偶尔为之,常态化捕鱼得靠“鱼亮子”。
贡献这个古老法子的是贺公达。他幼年在靠河的乡村长大,钓鱼撒网都不陌生,也见人用过这种捕鱼法。
既然荒野没有渔网,钓鱼又耗时间、产量也小,就只能选择贺公达从未实践过的“鱼亮子”。
鱼亮子简单说就是在水流较窄的江岔、小河,设置鱼栅。
在浅水插上木杆和竹箔,仿佛水面扎起一道篱笆墙,过水不过鱼,只留一个不大的出口,用柳条筐接着,鱼儿就会“自投罗网”。
一开始,由于选址错误,几天都没有收获。毕竟湖泊间的小溪流不是大江大河。
经过十来天的试验,有一定经验后,鱼亮子开始发挥作用,每晚能接几十斤鱼。
但好景不长,收获量迅速下降,每天只有几条小鱼蛤蟆。
难道鱼被捕光了?
步一人前往调查,很快发现鱼亮子四周密密麻麻布满狼爪印。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有狼群偷鱼。
“狼羔子倒挺会捡现成。”曹动建议派两名枪手,埋伏在鱼亮子附近,夜里打它个狠的。
步一人摇头道:“老话说,狼鼻子顺风闻三里。汗味儿、火药味儿,它一闻到就躲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