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就安生下来了。
可这次不同, 许多人这才刚刚回到家里,把衣服给换好,连茶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便听见门外的敲门声急促地响了起来。
“谁呀这是?怎么下雨天也不带消停的?”
有妇女捋了捋身边换上的新衣的袖子, 嘟囔着抱怨了一声后, 这才有些不情愿、不耐烦的模样开了门。
许是怕利刀似的飘飞着的雨打进自己的衣服上和屋里,那妇女仅仅是把门开了个小口,掀开了眼皮子,正不带好气儿地想问“有什么事儿”,却见来人穿的是一身军装,便又立马换了一副神色——
“哎呦, 军爷啊,您瞧,这下雨天,您怎么来了?”
再也不怕雨水打进屋子里了,那妇女大开着门,点头哈腰地说了两句谄媚寒暄的话后,便又有些不肯定的、小心翼翼地问道:“军爷,您瞧,咱们家应该也没犯什么事儿吧?”
她脸上市侩的神情太重,如果是放在平时,这样的人,那铁血军的士兵是不愿意搭理的。可此时时间正紧,那士兵心里还顾念着司令的交代,也顾不得鞋子裤脚上沾染上的泥,根本也没想着擦一擦,直接就冲着那妇女摆了摆手,不耐烦道:“花园口要崩了,赶紧收拾收拾东西逃命去吧!”
说完,他转过身,就直奔着下一家去了,根本便没顾上那妇女发完愣后,大声追问着“花园口咋突然一下就会崩”的问题。
“轰隆!”
天上又是一个惊雷,在镇子里的百姓和树林里撤退的铁血军将士们都手忙脚乱的时候,没有人看见,那花园口的堤坝,忽然河水一个翻涌,瞬间就被冲出了一个小口来。
铁血军紧急给填上的石块儿、泥巴,根本就没起上什么大用处,民军在这一块儿挖开的口子太大,铁血军的人就算是拼尽了全力想要去堵,那也仍旧是堵不上的。
黄河的千年长堤被拦腰斩为两段,汹涌的黄河水破堤而出,一泻而下。铁血军的将士们和镇子里的百姓们跑得快,抄起了屋子里一些轻便好拿的粮食后,便由着铁血军打头、断后,百姓们被保护在中间的,一起向着黄河水来时的反方向跑走了。
然而,洪水泻下的速度,终归是要比人奔跑的速度要快得多,更何况他们的队伍里,除了精壮的战士,和年轻力壮的年轻人,那些年迈体弱的老人和幼小柔弱的小孩也从来不在少数。
于是,那泛起的黄河水,首先是没过了他们的脚背,然后渐渐的,就到他们的脚踝。等到现在,他们已经跑了整整半天了,那雨也没停下的意思,黄河水已经没到了他们的小腿肚子上了。
“司令你看,前头那群密密麻麻的是不是鬼子?”
唐士奇和锦颐一道,是属于撤离队伍里打头的。他们站在队伍的最前头,远远地便能率先看见前头都有些什么。
锦颐神色一凛,也顾不得身后那些百姓们听到了“鬼子”两个字就开始瑟瑟发抖,扬着下巴,顺着唐士奇指着的方向看去,果真便远远地瞧见一大群人趟着及至小腿的黄河水,艰难地迈着步,一步一步的向着东边撤去,便想也不想地领着一万的将士,前去率先将其歼灭。
这黄河的堤坝被挖开,是民军为了阻挡鬼子才挖的。锦颐恨国民政府那帮人累及百姓,却也更恨这帮子得寸进尺的小鬼子。仅仅将他们怎么够,他们就算是死在这里,也赔不起那一段被生生挖开的堤坝!
铁血军三万人,一万人填了一天的坝,又绷紧了大半天的神经逃命,锦颐让他们原地整修了一下,令一万人守着那疲惫的将士和百姓,自己则同着那唐士奇领着剩下的一万人冲向了那些也同样在拼命要从黄泛区逃走的鬼子兵们。
高水位的黄河水阻碍着铁血军和鬼子们脚下的速度,但相比于鬼子逃命而言,铁血军这一万人除了自己要逃命,身上更还背负着战友们和百姓们逃命的责任,根本便不敢多耽误一秒的时间,全部都激发了身体里的潜能,不要命似的就往鬼子们的方向冲去,根本便顾不得他们的大动作会激起阵阵水声,惊动了鬼子。
除了脚底下的水外,身边再无其他的遮挡。
鬼子的那些人里,个个都看起来龙精虎壮的,却连一个老弱病残都没有。锦颐有些奇怪,毕竟鬼子和民军才刚刚打了仗,就算双方实力悬殊,但总也不至于军里全无受了重伤的士兵。
然而,情况危急,锦颐没能再多想下去。幸好鬼子的人数并无多少,或许是一场突兀地洪水将他们冲散了,或许是他们干脆便是有人葬身鱼腹了。总之,哪怕是以最简单的肉搏的方式,没有一点点的防御措施,铁血军收拾起这两三千的鬼子来,完全不算难事。
暴雨仍旧没有停止,原本浑浊的黄河水因为鬼子们的血液而被染红了一片。
锦颐转过身,往鬼子逃跑来的方向望了望,心里有些想去看看鬼子原本的营地发生了些什么,想知道那附近村庄里的百姓们有没有掏出来,却又用余光瞧见了那还停留在原地的将士们和百姓们,心尖没来由的顿了顿,只得舍弃了心里那点想去看看的想法,让身边的一个士兵去到他们身边喊了一声,便又领着大家伙逃命去了。
阴雨天气,天色总是暗得快。
估算着时间,约莫是下午六点的时候,锦颐忽然抬头看了看,说道:“我们不能再走了。”
现在这一片,绝大多数的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