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同胞们被欺辱被杀害。”
谢锦言伸出另一只手,想要推开锦颐紧握在他袖口的手。但似乎,他们两个人、两只手的推拉间,已然变作了一场争执。
两个人,两种观念。是明哲保身是错?亦或是奋不顾身是错?锦颐已经听不清谢锦言在说什么了,她只迫切的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却又害怕得到一个与她想法相悖的答案。
她扯住谢锦言袖口的手越捏越紧,连指甲都已经包裹着谢锦言身上的西装外套,深深地掐进肉里,也不肯放手。
但最后,谢锦言还是拨开了她的手,大步向着宜乐里的大门跨去。
随着他袖口从掌中的的离去,锦颐脑海里一直被绷紧的弦,似乎也一下子便断了开来——
她不明白,这个年代的人怎么会有如此极端的两种人?
——奋不顾身者,譬如谢锦言。麻木漠然者,譬如那些远远绕走的匆匆行人。
回过神,谢锦言早已不顾那洋人气急败坏冲进了合乐里的大门。
叹了一口气,锦颐回首,望着身后皱着眉,满脸愤怒与担忧的袁幼卿,问道:“如何?我哥已经闯进去了,我必是不能不管他的,幼卿你呢?你要不还先回家去好了。”
最终,不论观念是否相同。但至少,她是无法对谢锦言坐视不管的。
她嘴里说着要闯进合乐里,但面上却笑得极其轻松。若不是那合乐里里面的惨呼声和打砸声仍旧不绝于耳,袁幼卿甚至都以为她要去的地方,是某一个风景绝伦的游玩之地。
放开了蹙起的眉眼,袁幼卿自来便胆大过人,此刻见着锦颐要跟着谢锦言闯合乐里,不仅没想着退缩,反而还在眼里闪着细碎的光芒,颇为兴奋道:“谢先生冲出去的时候,我便想跟着出去了。现在连锦颐你都要进去,我自然便没有退缩的道理。更况且——”
袁幼卿顿了顿,望着锦颐笑道:“我是上海滩袁二爷的女儿,那些马队的警察们大略都是认得我的。即便待会儿我们打不过他们,看在我爸爸的面子上,他们也不会为难我们的。”
袁二爷?
锦颐挑了挑眉,望向袁幼卿的目光有些讶异、有些探究,她没想过袁幼卿会是袁二爷的女儿,也没想过袁二爷的女儿会主动同她搭话。
袁二爷是整个上海滩最大的帮派山门的三大巨头之一,向来是叱咤上海风云的人物,便连租界里的各国驻华领事夫妇都要给得三分薄面。若是有袁二爷作保,那么即便是他们今天得罪了谁,想来也不会惹出什么祸事。
锦颐在后世之中出身豪门,对于利益关系的算计自要高于普通人。若是袁幼卿仅仅是一个普通人、或者普通商人家的女儿,那她决计不会让她去冒这个险。但既然她是袁二爷的女儿,那让她参与便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她也不会去傻到推辞。
对着袁幼卿重重的点了点头算作应允,锦颐牵着她便从原本躲避着的墙后直直冲出。
“喂,你们又是什么人?!华夏人都是这么爱多管闲事的吗?!”
眼见着合乐里的大门已经近在眼前了,忽然那没能拦住谢锦言的洋人,便操着一口并不娴熟的中文,再次拦到了锦颐和袁幼卿的前面。
他将整个身子都挡在锦颐和袁幼卿的身前,说着便不耐烦的伸出一只手,想要重重的将锦颐推开。
谁知,他的手指甫才刚刚触碰到锦颐的肩头,锦颐便扯过他的手腕,三两下便将他撂倒在地——
名门儿女,自幼便会为了防止绑架而学习防身之术。她前世所学,恰恰在此时派上了用场。
至于袁幼卿,她的父亲是帮派中的狠角色,自然不可能不跟着学上一招半式。所以她才会在看锦颐轻而易举的将一个高高大大的外国男人撂倒的时候,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没了他人的阻拦,两人十分轻易的便进入到了合乐里的内部。也是直到她们真正的站在了合乐里的里面,她们才真真切切的看见了这座弄堂里究竟放生了些什么——
那些印度巡捕和华夏警察马队的人,有的砸东西,有的趁着慌乱还会抢些东西。他们又是敲墙又是砸地,待锦颐和袁幼卿进到弄堂里面的时候,那些房屋已是一片狼藉。
“别拿了别拿了!我求求你们把钱都还给我吧!求你们......我的儿子该念书了......”
当锦颐和袁幼卿沿着合乐里的楼梯,上到合乐里二楼的房客们所居住的地方的时候,首先瞧见的便是靠近楼梯的一处房屋里,一个妇女正死死地抱着一位华夏警察的小腿痛哭流涕,苦苦的哀求着那警察将他拿走的银钱归还。
谁知那警察却根本不将妇女的哀求当做一回事,当妇女的丈夫怒目圆瞪,预备冲到他的身旁,将他夺走的银钱重新夺回的时候,那警察竟一脚踹开了抱着他小腿的妇女,高高举起手中的手、枪,用枪托对着那妇女的丈夫便是重重一击。
甚至,他还神色狰狞的在嘴里骂骂咧咧着,“一对狗玩意儿,敢跟老子争东西!”
“哐”
闷闷的一声,重重的在那中年男人黝黑的额际响起。
随着那枪托的一击,锦颐的心便是“咯噔”一下,瞳孔都跟着猛地缩了缩——
在这小巷弄中,所居住的大多是社会底层的劳动人民和文坛底层的知识分子。他们大都在省吃俭用、减少开支之后,才能稍稍存下些许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