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弃是常有的事情。
墨书就轻咳了一声,将针线包放在沈紫言手上,“也到了做女红的时候了。”沈紫言不由抚额,顿觉头疼得紧,秋水几人都看着有趣,却是不敢上去帮忙的,现在吃些苦头也是为了日后针线活能拿得出手的意思,也都看着她做。
谁知道沈紫言也学了这些时候了,不是戳破了手指头就是缝错了针脚,墨书一面替她敷药一面叹气,“这可怎么好,只是学不会。”沈紫言自己心里也觉得不大好,但始终学不会,也不是没有用心,就自我安慰道:“还有你们呢,我怕什么。”
墨书终于放弃,“罢了罢了,若是福王妃问起,想个法子遮掩过去便罢了,横竖福王妃也不会当面叫小姐做针线,我们总会有法子的。”沈紫言却觉得这样不妥,“不如到时候我就实话实说,想来福王妃也不会为了这事难为我的”墨书想了想福王妃的为人,也有些松动,“到时候再说罢,福王府上针线班子上的能人应该也不少。”
正说着,随风派去的那妈妈已经回来,回复道:“郡主与小姐道乏了,特地叫人赏了我十两银子,又送了一样小玩意给小姐顽。”沈紫言忙命接过了,打开一看,却是两个小木头人,轻轻一碰,便开始吟诗:“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虽来来去去不过都是那么一句,却逗得沈紫言莞尔一笑,这小玩意也当真是有趣得紧。
随风就笑道:“又是糕点,又是西汉玉阕,又是小木头人玩偶,小姐今日收到的东西可真多。”她不说沈紫言倒差点忘了,“快将那糕点拿出来给大小姐送过去几碟。”随风忙应了。
那边林妈妈早已回到福王府,等了好几个时辰才见福王妃回来,笑着迎了上去,“您这是去哪了?”福王妃一面入内室换上家常衣裳,一面笑道:“去长公主府上了。”林妈妈笑了笑,“长公主最是活络的人,您是为了郡主的婚事吧?”福王妃笑着点头,“当真是什么都瞒不了你,你去沈府,可有什么见闻?”
林妈妈自然知道福王妃对未进门的沈三小姐寄予了厚望,一心盼着她嫁进府来和三少爷好好过日子,就笑道:“三小姐倒是一切如常,就是我去给那新夫人问安的时候,见着那新夫人的妈妈在那里教训个小丫头,那小丫头哭哭啼啼的,不知道多委屈,我听说从前沈夫人在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这样的事情。”
福王妃就蹙了蹙眉,“到底是那小门小户出来的”但又觉得背后非议未来亲家有些不妥,强自忍耐下去了,“你可得叫人看仔细了,沈三小姐毕竟是做女儿的,有些话当然不好当着旁人说,可心里却是明白的,别到时候还没进我们府的门,就叫人欺负了去”林妈妈忙应了,“夫人放心,我省得。”
到了第二日清晨,随风赶在众人前头将五色络子送给了柳氏,回来时表情有些困惑,“也不知怎的,老爷也没有大肆操办的意思,却见着有几家的夫人来拜访夫人。”沈紫言来了兴致,“是哪几家的夫人?”
随风摇了摇头,“看着十分面生,我就找人问了问,说一个是翰林院侍读的夫人,再有一个是兵部武选清吏司主事的夫人,还有一个是职方武选清吏司的主事”翰林院侍读,兵部主事,不过是些六品左右的官员,向来不在沈府交游范围以内。
这金陵城内,四品以上的官员不知凡几,六品自然就是那小官员了,沈紫言也觉得有些奇怪,“她们来做什么?”墨书就出去打听了一回,不多会便折转回来,笑道:“那些夫人还都带着自家女儿,还都是嫡女”
这下沈紫言算是明白了,沈青林也十九岁了,正是该说媳妇的时候了。想必是沈二老爷在外头放了音,这才引得这些夫人门来府上相看的,也是让沈家夫人看看自家女儿的意思。沈青林可不过是庶子,又没有功名在身,腿脚又出了问题,沈紫言也没有想到还是有这么多好人家愿意将嫡女嫁给他。
秋水似乎看出她的困惑,目光微闪,“老爷是正二品的官阶,大小姐许了李阁老家,您又许了福王家,沈家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一语就点醒了梦中人,沈紫言自嘲的笑了笑,自己怎么就忘了这一茬。
沈二老爷在这件事情上出乎意料的干脆,快刀斩乱麻的做了决定,决意为沈青林求娶翰林院侍读的小女儿朱氏。沈紫言也觉得很好理解,那两个主事都是兵部的官员,为了避嫌,自然还是求娶翰林院侍读的小女儿最好。
沈二老爷却对人说道:“青林最是个不成器的,正该选个脾性大的媳妇来好好管管”这话自然传入了沈紫言耳中,也唯有默然而已,这闺阁里的女儿家,脾性大的名声既然传了出来,想必本人的脾性只有更大,没有越小的。
沈青林又是个霸王脾气,能不能和这朱氏相处好还是两说。沈紫言倒也不是同情,只是觉得关起门来吵吵也就罢了,若这朱氏是大太太那般德行,岂不是祸及青钰?自己和沈紫诺是嫁出去的女儿,倒可以不用操心,青钰可是一辈子都在这沈府的,想摆脱也摆脱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