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迎风珊珊摇曳,随着她摘花的举动一牵一引。急风吹来,外罩的纱衣被吹得老远,轻盈得好像虚幻的薄雾,郑媱轻飘飘的身体趔趄了下,又快速站稳。
他吸了吸鼻子,仿佛嗅出了一缕悠悠的香气——属于她沐浴过的身体残留的丝丝兰馥,腹部竟无法抑制地腾起一阵热流,瞬间麻痹全身。
抬头望见头顶上方一簇杏花开得正好,郑媱伸手去摘,摘不到,又踮起了脚,依然够不着。这时,有只大手伸了过来,快速摘了杏花。
望见那拇指上套着一枚精致的白玉扳指,郑媱敛下眼睫,快速缩手,却不料被那只大手陡然握住。
他另一只手伸了过来,抽走杏花,斜斜别在了她髻边。
郑媱浑身僵硬地不敢侧首,猛然背过身去欲走,双臂忽被钳住,身体被人从后用力地一拨,立马被拨到了那人眼下。
所有的反抗无异于以卵击石。他抓住她的双手拉人入怀,辗转着贴着她的胸把人抵在了树上,头低了下来。
14、隐情(已修)
他的头低了下来,快速在她额上啄了一下。郑媱目光一转,定定地对上他的视线,他又快速在她眉心啄了一下,识趣地松了手,转身走了。
郑媱选了个与之相反的方向,将所经的地形都记入脑海,遇到复杂的地段时,就拿出石黛画在绢上。正专注记绘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鬼鬼祟祟地,在画什么?”
郑媱匆忙将东西藏入袖中,镇定转过脸来,见是那日被卫韵和梦华唤作的黎伯,果然如她所料。她走上前来恭敬地与他打招呼:“黎伯。”
黎一鸣环顾四周,开口道:“郑娘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郑媱遂跟随黎一鸣去了一僻静少人之地。她笑了笑,先开口问:“不知阿伯有什么话?”
见她还笑得出来,黎一鸣看她的眸色沉暗,撇了撇嘴,目视她髻边斜插的杏花,讥笑道:“商女不知亡国恨。郑娘子比起那商女,有过之而无不及,家破人亡,竟然还笑得出来。”
郑媱闻言继续笑道:“没错,我就是贪生怕死之辈,当初我母亲要我殉节的时候我死活不肯,我还这么年轻,我为什么要死,还有,我知道他一定会来救我。如今好不容易活了下来,说不定日后还能换个身份混个右相夫人当,我为何不能笑?”说罢,她如妖如魅地放声大笑。
黎一鸣果然中了她的激将之策,他颇为不齿:“哼——兴安郡主也是个有骨气的女人,怎么就生下了你这样一个妖孽,你就跟你父亲一样,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想和他在一起,你下辈子都别想!”
“我父亲为人忠义,光明磊落,一世英名。阿伯怎么辱骂我都可以,但请不要诋毁我父亲......”
“那老夫就来给郑娘子讲个真实的故事,让郑娘子看看令尊究竟是一世英名还是臭名昭著,”黎一鸣盯着她,缓缓启口:“谡帝三十二年,郑崇枢时任礼部员外郎,被人诬陷下狱,得太子琰洗冤重见天日,后被提拔为礼部侍郎......
四年后,郑崇枢投韩王羿阵营,助韩王逼宫,勒死谡帝,先矫诏易储,后假传秘旨宣太子入宫,太子琰入了重华门后,宫门阖闭,万箭齐发,太子琰被乱箭射死。韩王临朝,对天下宣:谡帝欲传位于韩王,太子不甘,欲逼宫,被正法。史载“重华之变。”韩王称帝,是为先帝公孙羿,郑崇枢则被封为相国。
因是先帝逼宫肱骨之臣,先帝对郑崇枢百般纵容,于是,郑崇枢就借着滔天权势,排挤忠臣,拉派结党,收受贿赂,中饱私囊。
帝十一年,东原郡闹饥荒,帝命郑崇枢前去视察灾情,他却与户部的江乾分了一半的赈灾银两......
......
帝二十五年,郑崇枢与兵部尚书于之焕克扣朝廷拨去乌兰的军饷,结果乌兰一战,因粮草不足,大曌惨败,无数将士命丧黄土,无人收尸,当时的主将,护国大将军王隗之子王甲,拔剑自刎谢罪......
你大哥郑觉,是不是有近十五年没回家?你可知其中原因?因为乌兰那场战役,他是王甲副将,因不齿你父行径,才不愿意回家......
若论大曌第一贪臣奸臣,郑崇枢当之无愧!四十余年后,郑崇枢死在助太子勋夺位之争中,乃是因果报应。”
我不信,父亲不会是这样的。郑媱脑中一片空白,为什么父亲留在她心底的印象,偏偏与他所述判若两人。她踉跄后退两步,音声哽咽答:“凭你一面之词,我如何信你?我父亲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