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清早,隔壁院子却是一阵喧哗,打听之后才知,是萧家老爷夫妻到寺里来给女儿做法事点长明灯。想起先前京城的传言,成靖宁一阵唏嘘,两位老人中年丧女,幸好还有一个孙子承欢膝下。到大雄宝殿诵完经后,回厢房后到隔壁王老夫人那里问好。
王老夫人是位精神矍铄的老人,看着十分干练,手脚轻便,年轻时跑江湖练了一身功夫,却不显风霜和沧桑,比同龄老人年轻上十岁。此刻穿着一身黑纱,显得凝重,脸上是欲杀人喝血的恨意。见着成靖宁来,神色稍暖,“是你呀,回京之后还不曾见过呢。真是个有孝心的孩子,住寺里还习惯吧?”
“回京之后一直病着,不曾出门,到四月才好些。寺里一切都好,谢老夫人关心。”成靖宁站着道。
“我要去清莲宫那边了,不陪你多说话,下午再过来吧,一起去看辩经。”王老夫人曾经养过女儿,对小姑娘都是和颜悦色的。
成靖宁道了别,说:“那晚辈下午再来叨扰老夫人。”
晨练之后一身汗,沐浴之后换上干净衣裳,去清莲宫听了然大师讲经。清莲宫地方大,萧家占了一地,给萧云旌之母做法事,此地的广德堂是供香客给过世亲人供灵位之地,萧老爷夫妻便在此地给女儿立了一个。这时法事已做完,萧云旌一身黑色衣衫,站在人群中气质超然,一眼便能看到他。他本就冷冽,今时今日更添几分悲色,点长明灯时,无端的令人生出一股同情。
“今日是萧夫人的冥诞,才三十七岁,真是可惜了。”花月忍不住道。太平郡王现在还喝着萧夫人的血,在粤西那块地逍遥。萧夫人死之后,太平郡王霸占了她的嫁妆,又用萧云旌卖了五十万两。不到三个月,太平郡王又续取广西知府的女儿为妃,同时娶进一个粮油商人之女为侧妃,如今是娇妻美妾在怀,儿女成群,孙子孙女满地跑了。
或是想起早亡的母亲,萧云旌神色悲怆,刚硬的脸上显露出几分柔和软弱。成靖宁想了一阵,才说道:“太平郡王和舒太妃,会遭报应的。”如果她是萧云旌,一定忍不住撕了那对母子,为萧夫人报仇。
了然大师讲经,王老夫人也留下倾听,拉了成靖宁坐身边,两人皆是肃穆之色,静听佛音妙语。正午时,王老夫人邀请成靖宁一起用斋饭,成靖宁想了片刻应下。
男女不同席,萧老爷子和萧云旌并不在内里,去了其他地方。“你还在长身体,得多吃一些。”王老夫人不停地为成靖宁夹菜。
“谢老夫人,您也吃。”成靖宁礼尚往来,也为王老夫人夹了好些素菜。
想着了然大师说的话,王老夫人试着询问说:“听说你师从顾楷,在学工笔画?”
“四月才拜师,到现在才两个多月。顾师傅说得基本功扎实了,才好更进一步。”成靖宁谦虚着回话。
了然大师夸成靖宁的话,王老夫人还未忘记,知晓她是自谦之语,笑道:“顾大师不轻易收弟子,你能入他的眼,必有过人之处。老婆子我有个不情之请,想请你学成之后,为我那早去的丫头画几幅画像。”
“只怕要等些时候了,我不曾见过萧夫人,怕画不出她的神?韵。”成靖宁慢声道,她怕画砸了,让老人家失望。
王老夫人不在意,说:“她在世时留下几幅画像,我和老头子都存得好好的,这次也带了一副到庙里来。”说着让一个头发花白的妈妈去取。“没关系,等你学成之后再画。”
老人家言语温柔平和,拳拳爱女之心让成靖宁无法拒绝,“那我试试。”
画卷展开,一个鲜活的美人跃然纸上。她抱着一只白色波斯猫,嘴角的笑意淡淡的,却很浓烈,梳着弯月髻,配着一支凤钗、一个珍珠排簪和一朵杯口大的石榴绒花,再无其他首饰。她的鹅蛋脸和萧云旌相似,相貌英气,却很美,明眸善睐,美艳绝伦。一身妃色束腰襦裙,配着烟霞一般的披帛,樱色宫绦,衬得她整个人灿若桃李,艳若朝霞。“萧夫人很美。”成靖宁由衷夸道。
王老夫人没提当年和太平郡王的破事,只说着萧夫人在闺中时的趣事,说是她们老夫妻害了她,又是一阵唏嘘流泪。“云旌像子珮。”提起孙儿,王老夫人很是欣慰,但一想到他不顺的婚事,又惆怅起来:“这孩子都十九了,老头子这么大的时候,珮儿都能爬了。”
萧云旌是萧家独苗,老夫人和萧老爷难免忧心,从他十六岁开始,一直张罗着帮他娶媳妇,只是一直没结果。
“萧大哥这么优秀,不愁没有好姻缘,您就放一百个心。”王老夫人的一阵叹息,让成靖宁想起上一世很不愉快的三段悲催感情,以及被父母亲戚催婚的各种经历,不禁为萧云旌掬一把同情泪。怎奈世道如此,也只好受着了。
走到门口的萧云旌正好听到,亦是一脸的复杂,等了一阵才扣门。
“谢老夫人招待,我该回去了。”成靖宁起身告辞,心里想着要勤快些,早日把萧夫人的画像画好。
辩经结束,已是黄昏,成靖宁迷迷糊糊的听了一下午,直觉头晕脑胀,她果然不适合哲学这等深奥的东西,尤其今天各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