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她真没看到过一个人的笑能比哭还难看,王熙凤的确让她见识了。
就像哭,却比哭还来的难过。
她就像马上就要踏入崩溃边缘的疯子一样,对自己笑,用非常开朗的声音说:“亲爱的,我来找你了,你想我没有!”
声音姿态眼神都是刻意的夸张,小葱就知道她不对劲,请她进来,让她在自己不足三十平方米的家中落下脚,一句话都没有。
王熙凤在三年前救过她,现在,轮到她来救王熙凤。
王熙凤在这里吃穿住行,只是占用了她的床,她的沙发,她的电视机,她的卫生间,和她分享空气和时间,其余的,都没有问题。
她不喜欢女人,王熙凤也不会是个让她觉得反感的对象,两人住在一起保持着纯洁无瑕的亲密关系。
这股亲密是在心理上的。
王熙凤在她这里吃住了一个月,什么牵扯到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原因都没有说,也许是她内心反感,或是根本不愿意提起来。
小葱没有这个心情去问,王熙凤是那样一个人,人不能逼她,尤其是她在逼自己的时候。
小葱让她自己沉淀心情,现在似乎是个好时候。
“你什么都没有说。”小葱说。
“我没说是因为这个原因很俗,我说了会被你笑话。”王熙凤又露出那种夸张的笑容,像舞台上的小丑,用红红的口红把自己的嘴巴涂出一个笑来,却怎么都没有笑意。
“你想说就说,不想说也可以继续在我这里住下来。想住多久就是多久。”小葱不打算勉强她。
“你真是个仗义的女子。到了古代,肯定是个女英雄。”王熙凤相信,这个十八岁的女子比她的实际年龄要来的成熟。
“不会,我没那种命,我要是在古代,也是个妓女,最多是以死救了某个大侠一命,换来一句谢谢,最后就一命呜呼了,基本上是配角的命。事实上,没什么好处。还有,你真不打算说了?”
“我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王熙凤露出疲倦的神色,沿着床的边缘慢慢的滑下来,滑进被子里。
大冬天的躲被子里是最舒服的一件事情,慵懒惬意温暖,所有能让你觉得心里暖和的词都可以用上去。
她的身边有小葱陪她。
不知道贾宝玉冷不冷?
贾宝玉的身子抱起来舒服,她想抱着她躲被子里冬眠,可是没机会了。
她不想要贾宝玉这个人了,她把她放逐在寒冷的杭州。
这个傻子,怎么就那么傻。
小葱听见哽咽的声音,知道王熙凤又开始哭了,点燃第二根烟,这次有心情慢慢的吞云吐雾一番。
这王熙凤身上的伤,远比她想的来的严重。
半个月后,王熙凤已经在她的屋子里养的懒惰起来,喜欢坐在电视机前看肥皂剧,她喜欢的电视剧比小葱喜欢的还要无趣,韩国的,台湾的,tvb的,剧情俗套,美女帅哥。
王熙凤在沙发前看电视,只是魂不在这里。
小葱随她去了,只要她还有钱交给她就好。
“你存了不少钱,有钱的老女人。”小葱看着那本存折,实在不能相信眼前这个穿着一百多块钱地摊货的邋遢女人居然有好几十万的存款。
“我辛苦一辈子赚来的钱,似乎就等着今天养我自己。”坐着出租车到杭州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钱带在身边,她收拾了行李过来,没有带多少家当,但是钱绝对不能少。
她拿着钱从杭州坐上来上海的动车,在车上想明白了,她现在谁都不需要,她需要时间去躲避一下。
躲开那个让她看见了软弱一面的贾宝玉,还有那个偏执的自己。
“我也喜欢钱,把每一笔钱都存在银行里,只要那家银行不倒闭,我就有依靠,她们说我这是没有安全感,你比我还没安全感。”小葱又掏出烟,王熙凤看她的烟瘾是一时半会儿戒不掉了。
“也许。”王熙凤拿回那本红存折,上面一排排的数字存进去多少钱取出来多少钱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对钱的认识比对人的认识要来的深,也许是因为她说的,没有安全感。
什么东西能养老,除了儿子女儿就是钱。
儿子女儿不牢靠,而她没有后代,就剩下钱了。
贾宝玉都不在她的养老保险中,也许一开始她就不相信贾宝玉这个人。如果她相信她,她就不会那么依赖钱这种东西。
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是正确的。
现在钱派上了用场,让她在上海地方好好的活了下来,养了那么久有吃的有穿的,就像度假。
心情需要沉淀,在沉淀以后,再去看谁对谁错,选择原谅和饶恕。
王熙凤把下巴搁在膝盖上,这样的姿势看电视最舒服。
“都两个月了,你那边的人怎么样了?”小葱很好奇她的另外一半,远在湿冷的杭州的那个可怜女人,根据王熙凤接到的那几个电话,都是说她现在一半的魂都不在身上了。王熙凤只是在接电话以后哭一下,现在是越来越冷静了,她开始变得残忍,对那人无动于衷。
“一时半会死不了。”王熙凤冷冷的说。
“真惨,她算是倒了八辈子霉遇见你那么残忍的女人。”小葱笑着说,一点都没有认真。
王熙凤头转过去,眼神幽幽,说:“倒霉的人是我,残忍的人是她,别搞错对象。”
“至少在我面前,你没有悲痛欲绝。”小葱耸肩。
要哭的死去活来才是悲痛么?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