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知情,但见她站在铜镜前,也是微微一惊,不由得向铜镜上看去。
铜镜上的光晃了一下,显出一幅画面。
惨白的日光洒满了视线,山顶上的皑皑白雪崩泄而下,如一只咆哮的巨兽般向着高山之下扑来。
这幅画面只出现了一瞬,苏清末一拂袖,铜镜又恢复了原状。
“这么多年……还是没有变啊,”苏清末叹息道,轻轻抚摸铜镜,语气却是淡漠的,“果然……”
叶千湄已经习惯了她的自说自话,只是一言不发地站在一边。
“你也看见了吧,”她转向叶千湄,笑得有些凄凉,“那可怕的一幕……”
“你也会有心魔?”叶千湄忽然讥诮道,“杀人无数都不会害怕的人,竟然也能被照出内心的魔障?”
“你说话越来越无礼了,”苏清末眯了眯眼,却也不生气,“许久没召你回来,就连礼节都忘了?”
叶千湄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偏开了视线。
“我带你去找她,”苏清末兀自转过了身,“跟我走。”
“你不抓我回去?”叶千湄在她身后问。
苏清末只是笑了一下,没有答话。
无所谓了。
她想。
反正……时日无多了。
司梦染沿着甬道,走到了一间墓室里。
甫一踏入,就有浓重的血腥味传来。
这间墓室里,竟然摆满了祭品。
眼前的青铜鼎里是蔬菜与鲜活的鳍鱼尸体,猪、牛、羊的尸体被吊在穹顶下,动物的鲜血溅满了地面,已经干涸了,散发出阵阵血腥的气息。
祭祀用的彝器、鼎、钟与鏄按照某种严格的规律被安置在墓室里,每一件器物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宝。
奇异的是,过了这么久,祭祀时的牲畜的尸体却依然保持着鲜活的模样,仿佛时光已经定格在了它们刚刚死去的那一刻。
司梦染不精通历史,只勉强看得出这些应该是商周时的祭品。
在夏、商、周时期,崇尚“礼治”的奴隶社会里,青铜器物大都成为祭祀的礼仪之器和等级、权力的象征。
青铜器的多寡和规模大小,往往象征着特定的等级和权力。
再看这墓室里几乎摆满了青铜礼器,整个祭品的阵仗也是十分之大,足可见这位墓主的身份之尊。
司梦染在墓室里转了一圈,穿过那些青铜礼器和牲畜的尸体,捡起了被放在墙角的一卷布帛。
那是一卷白色的丝织品,并不长,内容是一幅帛画。
开头有一行小字,司梦染看不懂,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文字,很快就转开了视线,将注意力放到画的内容上。
画卷上分有三幅画面。
第一幅画的是戴着面具的黑袍男子,他拉开了弓,羽箭对准了不远处的一头牛。
第二幅画面是祭祀开始后,一位披黑袍之人举着盛鱼和盛采的鼎,跟在另一人的身后入场,并将鱼等食物摆放在祭台上。
第三幅画面占了布帛的一半面积,也是场景最盛大的一幅。
第一幅画面里的黑袍男子站在山巅之上,身后是摆满了祭品的祭台,山下有清一色的白衣女子在翩翩起舞,舞姿定格在最为肃穆虔诚的一刻,编钟在他身后被敲响,祭司在祭台上仰天祈祷,声震山河,气传九霄。
而那黑袍男子腰带佩剑,眼里流露出俯瞰苍生的高慨。他手中拿着青铜杯盏,正将杯中鲜红的液体倾倒向地面。
画面最远处,一汪清泉漾起了波澜。
司梦染的目光停在第三幅画面上,久久不能移开。
隔着一幅帛画,隔着千百年光阴,她也感觉到了当时祭祀时的盛况。
“奏陶唐氏之舞,听葛天氏之歌;千人唱,万人和;山陵为之震动,川谷为之荡波。”
盘桓在她脑海中的,就只剩下司马相如《上林赋》中的这句话。
如此恢宏,如此大气。
山林震动,川谷荡波。
画里的这个黑袍男子气势不凡,身份也一定十分尊贵,难道他就是这座墓的主人?
司梦染将注意力集中在帛画上,没留意到身后有一只黑色的蝴蝶缓缓飞了过来。
蝴蝶通体漆黑,翅膀上不见一点斑纹,它轻轻扑扇双翅,从墓室的另一边飞来,动作轻灵,仿佛是飞在孟春时节的花丛间。
它靠近之时,蝶翼扇开细碎的风,司梦染便陡然捕捉到了空气里一丝不同寻常的声音。
身为蛊师,这种东西她见得不少,自然一听就知道是什么在靠近。
那是蝴蝶蛊。
司梦染右手依然拿着帛画,左手却探衣袋,捏住了一个纸包。
黑蝴蝶已经飞到了她身后。
司梦染立刻转身扬手,一包朱红的粉末尽数洒了出去。
然而这只蝴蝶竟然异常地灵敏,翅膀一掀,立刻就避开了半数的粉末,只有一点沾到了身上。
但它的行动丝毫没有迟缓,反而加快了速度,舒展开长长的细管,扑向司梦染,在她的手臂上蛰了一下,随即腾空飞起,很快就没了踪影。
司梦染蹙起眉,动了动手臂,便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她心道不好,想伸手去翻随身带着的解药,心口却接连着传来一阵刺痛,疼得她眼前发黑。
这蝴蝶蛊竟是如此可怕,转瞬间就让她动弹不得。
司梦染扶着墙,缓缓坐了下来。
意识在慢慢流失,最后被完全抽离了身体。
她靠着墙昏了过去,手中还拿着那卷帛画。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