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大婚,这放在哪里都是一件大事。
先不论北齐的臣民如何着忙,就是与之敌对的江南小朝廷,也是忙得晕头转向的。
一群君臣围绕要不要给北齐王送贺礼进行了口舌之战。
不去吧,有失礼数,看在人眼里就是蔑视人家。以后北齐王更有理由打过来了。
去吧,他们追着咱们打了那么久,壮丁都死在他们手里了不说,城池还被他们夺去大半。哪个傻子会给敌人送成亲礼的?
这样争论了好半天,终于有了结论:去!不过不是以朝廷的名义去。北齐王不是说,允许江南的人过去做生意么,那咱们就派一个商队去送礼。
这样,既显示了朝廷的诚意,也不会觉得憋屈。毕竟,咱们也是赚了北齐的银子嘛。
想想,朝臣一致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但这商队总得有个能说得上话的吧,不然,到时一盘散沙的到北齐给人看笑话也是丢了朝廷的脸。但是,派谁去好呢?
思来想去,终于有大臣在看见金銮殿底下唯唯诺诺不敢说话的老高大人时,想到了高畹兮。
一拍大腿暗夸自己聪明,立时上奏说,陛下,臣认为高大人的嫡女清河王妃,既是皇室中人又深谙商贾之道,去北齐再好不过了。
他说完,就觉得身旁刺过来无数道眼神利剑,恨不得把他戳死。
如今和北齐正在打仗,贸然过去不是送死么。再说,高畹兮是女子,就更危险了。
明知危险还派高畹兮,敢欺负这一代高家唯一的女儿,真当高家是吃干饭的?
在金銮殿下站着的高畹兮的族叔伯兄弟们,听完这话恨不得当场把那官员打死。
但是这位官员是从最底层爬上来的,初生牛犊不怕虎,完全没有把这些眼神吃人的放在眼里,一个劲儿的说,高畹兮过去的好处。
什么妇道人家不会被过分为难啊,王妃身分尊贵北齐王也得给几分薄面啊,又说若是怕王妃一人去有危险,她身边听说还有个同样谙熟商贾的姑娘,派她们一齐去做个伴就是。
天花乱坠地说了一大堆后,高坐在龙椅上的小皇帝动心了,看见一边的摄政王没说话,更是欢喜得不得了,赶紧就拍板说,好,那朕就赐王嫂御使身分,带着商队,出使北齐!
当下唤太监磨墨,挥笔写下一道诏书,派人快马加鞭地将它送到了定业城高畹兮的手上。
彼时,高畹兮正逗着襁褓里过了满月的干女儿玩儿。
过了一个多月,小家伙长得开了,身上越发粉嫩嫩的,漂亮得不得了。尤其一双眼睛,眼珠子黑亮,难得还是桃花眼,不难想象往后长大了该是多招人喜欢。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小家伙的反应似乎有些迟缓。不像一般的孩子,动不动就哭。就是饿了,拉了尿了也不怎么吭声,逗她,也是过了好一会儿才会笑。
一帮大人忧心得不得了,请了好几个大夫来诊断,都说是小姐在娘胎里憋得久了,万幸没伤到脑子,只是反应慢了些,往后说话也不怎么利索。
没伤到脑袋不会变成傻子就好。安下心时,小家伙几乎成了两个府邸里的宝贝,就是太后拨给高畹兮、平常经常约束她不许干这不许干那的女官,见了可爱的小家伙也是满面笑颜的逗逗她。
“来来来,小钱罐儿,看看干娘手里拿的是什么?”高畹兮摇摇手里的拨浪鼓,笑着逗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她看的小家伙。“铛啷铛啷,好玩儿不?等你长大一些,干娘抱你到街上给你买糖葫芦吃,你说好不好?”
一边坐着给女儿绣小衣裳的木雪见了,无奈摇头笑道,“王妃,她还小呢,你和她说话,她听不懂的。”
“没事儿没事儿,听多了就懂了么。”高畹兮笑说着,低头亲了一口好奇盯着她手里拨浪鼓看的小娃娃,“是吧,小钱罐儿?”
木雪更无奈了,摇摇头不打算管她,低头专心绣女儿的小衣裳。
眼看绣好了一件,正要了针,忽然高畹兮抬头问她说,“哎,对了,她出世这么长时候了,你给她想好什么名儿了么?”
木雪笑道,“王妃不是唤她小钱罐儿?如今府里都叫开了呢。”
“哎,那是本宫给她取得爱称。”高畹兮脸色微红,擅自给人家女儿取小名儿什么的,她也觉得似乎不太好,“若是她长大了若是再叫这名字,成什么体统。”
“无事,这个名字就很好,先叫着吧。”木雪淡笑说着,注视着女儿道,“她的正名,我想找到钱玉后再做打算。”
“嗯。是这个理。”高畹兮点头。的确,钱玉是她爹,当然得找到他才能给娃娃取名字。
但是,钱玉跑哪儿去了呢?
看看提到钱玉,木雪暗淡下来的脸色,高畹兮忙要说些话安慰她,一句话没出口,外头一个女官便推门进了来,恭敬对她道,“王妃,外边儿有圣旨,请您和钱夫人出去接旨。”
圣旨?什么圣旨?她最近又没怎么进宫,难道小皇帝真的敢不顾纲常要娶她为妃?可是,那又关木雪什么事?
她一头雾水,看看木雪,也是不解的样子。
两人疑惑得不得了,还是唤奶娘和丫头看住孩子,自己跟着女官出去了。
一进正堂,便见一个身穿靛青蓝服的太监手中握了一块明黄绘龙的帛布。
看见她们,立时用尖锐的声音喊,“奉天承运,特授清河王妃高畹兮齐国御使之职,与定业商贾木氏,即日出使北齐向北齐君王送成亲贺礼。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