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在这等情状下遭遇了。
“怎么回事?我听见了妳在这儿吐……妳的脸很红。”少懿才靠近就闻到了与聿琤身上相同的气味。她俏脸微凝,瞄向湘君搁在一边的官服。“莫非是妳跟殿下……同床共枕?”
裴少懿一直妒忌着她,妒忌着聿琤将她视为目标,不得到手便不罢休;她不仅视湘君为眼中钉,处处落井下石,更一度打算置她于死。
论武艺,裴少懿绝不可能是她的对手,但若想趁虚而入,此刻便是绝佳机会。
湘君抱着兀自发烫的身子瑟瑟发抖。“我别无选择!”
少懿握了握袖里短匕,眼前的蔺湘君既惊且惧的眼色,是她从未见过的;聿琤……想方设法,终究得手了?她走近几步,巴望着蔺湘君发抖潮红的脸庞。
好个别无选择,与她被迫向梅穆献身,又有何分别?
末了,她松开短匕,把方才踩着的东西递到湘君面前,“家书……还没看过吧?给我不小心踩了一脚。”
虽讶异着裴少懿的反应,然则重要的东西失而复得,湘君接过,如获至宝;忆及今夜发生过的事,忍不住咬唇红了眼眶,不预期的,铺了棉的官服无声披至她肩头。
“裴内官?”
少懿在她原来放置官服的位置落了座,湘君这才发现她亦是衣着单薄。
“不问我为何三更半夜晃到这里,与妳干瞪眼儿?”她菱唇紧抿,语调虽恶劣,湘君却明显感受到她的态度软化,绝非如先前那般针锋相对。
“蔺某愿闻其详!惟头疼得厉害,视线也朦胧不清……就连身子也……”不听使唤!
微凉的风吹乱了她俩的发丝儿,湘君肚里又是一阵翻搅,少懿见状,直觉扣住她的手腕把脉,才发现她不仅虚软无力,身子更是热得像是几欲烧灼!
“先回咱房里歇息,我给妳用点药,有什么话,等歇过再说!”她当机立断,搀着湘君起身,“还可以走么?”
“还行……”湘君跟随她走了几步,即便明白许是少懿那头也发生了什么事儿,才会如此“大发慈悲”,但从怒目相视忽地转来助她,其中的转折仍是令人备感疑惑。“裴内官……妳为何要助我?”
少懿赏了她一枚冷眼,她并未退缩,双手紧紧环住自己腰际,“特别是知晓我与太子……同榻之后?”
那便是少懿至始至终都担心在意的点,而今终于发生了,她却是连眉头也不皱一下?
裴少懿紧挽着她,头也不回的答话,“我只说一句。”
“请说。”
她迎向湘君错愕的眼,自嘲又哀婉的牵了牵唇角。
“同是天涯沦落人!”
*
即便是早有睡意,聿珏仍独坐着,奢望着那令她朝思暮想的人儿会在某个时刻忽然现身。
她的湘君,总是言必信、行必果,从没让她失望过。
尽管自小练武,又受了湘君亲自教导,但在怀孕之后,不管是公婆还是夫君,甚至是身边的奴婢都阻止她拿剑,又不知何故,怀孕之后的她总是容易疲倦,是故不像之前那样精神饱满;若不是为了渴望见到湘君,她恐怕早就睡了。
她有很多话,想对湘君说。
她一手支着额,朦胧之间,好像感觉到有人接近,那人掌着灯自门外走入,步伐迅捷却轻浅无声,只是靴底带进了几片院落里的枯叶,风声呼啸,可那声叫唤,却是极清楚的。
“聿珏。”
她微睁开眼,只见一道人影蹲在她面前,未几,像是薄毯般的布料温柔的裹住她,平添许多温暖。
来了……终于来了,她的湘君。
她有好多话想对她说……从离开宫里嫁入谷家,面见公婆以及熟习家规也好,她从来都不是个知书达礼的公主。
所幸谷烨卿很照顾她,总是尊重她的意愿;虽然她最后还是被他说服,为了谷家的香火而行了夫妻之礼……自己对不起她,对谷烨卿而言却不啻是最好的回报。
明白了自己有多脆弱,先前的安然无恙只道是依偎在皇后与聿琤的手下留情;她很努力、很努力的学着与其他贵族千金交好,替谷烨卿,乃至于谷家做足了颜面。
在谷家,她与大嫂褚千虹相互扶持着,甚至也从褚千虹身上学了几招,听大嫂讲行军布阵的事儿,每次遇见不懂的就问大嫂或是回来问谷烨卿;她只怕若真与聿琤发生战事,多少也能帮上一点忙。
聿璋、聿珶两个能够成为她支柱的弟妹,她一个没漏;然而德贵妃与韵贵妃之间的冲突越演越烈,不知何时要烧到她们这一辈,聿琤不知暗地里又要使什么手段,或许袁既琳能替她们探得一点消息……
痛失挚爱已经够了,她不想再失去其他人;她所做的一切来得太晚,只希望还不算太迟。
“……妳的族人,我也请烨卿遣人去照顾了,妳娘身子不□□好,妳若得空,得回去瞧瞧才是……”
“嗯,我知道妳很辛苦……别撑了,进去睡吧?”
进去睡?她娇憨的摇摇头,“可是,烨卿在里头,我还有话……湘君?”
“她不会来了。”
聿珏终于睁大眼睛,努力辨别着这副温柔却压抑的嗓音——
“已经要五更天了,湘君她,不会来了。”是谷烨卿!
“怎么是你……”
他拨着她的发,笑得苦涩。“我起来如厕,发现妳还撑在这儿,所以我就自前门绕进来,怎知妳把我当作湘君,嗫嚅着说了这么许多……我知道妳心里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