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然而不会让你如愿,如果你没勇气自己先提,那这一篇就当翻过了。
可她是带着满腔的热血来的。调整了一下情绪,叫住往房间走过去的羊妈,“阿姨,我有话和您说。”
童雪回过脸来,目光沉沉打量了她一眼。
“您先请坐。”犬科拉开一张椅子,做个请的姿势。
无论如何,对未来岳母要讲礼数。
童女士似乎不肯按照她的安排来行事,转而自己拉开一张椅子坐下,点头道:“说吧。”
“我喜欢宋央。”她直奔主题,“宋央也喜欢我。这一点,想必您已经知道了。而且如果我没猜错,您对她生了很大一场气。”
童雪沉吟着,尊口不开。下巴微微扬起。
“我也没别的意思,只希望您能同意,让宋央留下来。”语调依然十分平和,“因为,这个地方有她牵挂的一切。”
羊妈那边依然没有回音。
于是上官瑾继续道:“宋央常常委曲求全,她不会为自己争取,但您真的爱她,肯定就不会舍得让她放弃家人、朋友、熟悉的环境还有最心仪的大学,去一个陌生的国度,过孤寂的日子。”
“转校生,你没当过妈吧?”羊妈终于开口了,脸上有一些莫测的情绪。
上官瑾不生气,摇头:“没有。”
“那你就不会明白,‘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的心情了。”童雪拿过一个杯子。上官瑾看见,连忙抄起桌上的水壶,替她斟了一杯水。
谁知对方得了水,却又并不喝,只放在跟前,接着说道:“你刚刚说了一大串子,意思无非就是一个,她出国会受苦,留在家里很安逸,也能过得开心。”
顿了一顿,突然笑起来,“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些句子,我亲耳听见宋央让你背来着。你难道忘了?吃点苦算什么?她有个好未来,这才是最重要的。”
上官瑾点头:“我承认留学也是很好的机会。但据我所知,宋央遭到这种近乎流放的待遇,其中有一个原因,是因为我。”
童雪不说话。
“我希望您知道,我和她的感情恐怕比你想象的还要深一点。”犬科的耳朵抖了抖,“即使你把她流放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想尽办法找到她,跟上去,待在她的身边。所以您何苦呢?”
“和小辈说这么多话实在是掉身份。”童雪叹了口气,“我接受不了你们这种‘感人的’爱情。”顿了一顿,“你别妄图说服我。我年纪大了,观念早早根深蒂固。不要白费力气。你条件这么好,现在又上了好的学校,前途无量。什么样的对象都找得到,天涯处处是芳草,放了我家闺女。给她条生路。”
上官瑾一听这些锥心之语,当然立刻酸楚起来,忍不住追问:“未必宋央跟了我,就是死路?”
“你们还小,一腔荷尔蒙,总觉得看对了眼就一定要攥在手心里。”童雪端起水来喝了一口,“等长大了,发现世道艰难,舆论诛心,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
“我们会证明给你看。”蓝毛儿松了一口气,至少是为小羊担心所以才投反对票。
“证明?”童雪仿佛听到绝世好笑话一样,“你大小姐可能打定主意游戏人间,但我们家孩子心眼儿实,输不起。我不能放任她陪你参与赌局,坐视不理。”
上官瑾越来越觉得小羊她妈厉害。难怪傻傻的小班长,会被逼得做出那样的决定。
“可阿姨您没有意识到,你在把自己的观念强加给她。”转学生的眼圈儿红了,“她长大了,有自己的人生,有自己的理想,她不是为了你而活的。”
“我吃过的盐,比你们吃过的饭还多。”童女士开始口吐典型病句,“我不会害我的孩子。”
“您是在绑架她。”蓝毛儿冷冷地说出来,“仗着养育的恩情,就逼她抉择。你了解她的弱点,不惜加以利用。”
童雪点点头,“你要这么说也行。我的出发点是为了她好。现在她一叶障目,只觉得我在棒打鸳鸯。等她大几岁,忘了你,找到好归宿,儿女成群子孙满堂,自会感激我的。”见转学生的眼眶红彤彤,笑了笑:“你说得对,我确实是在逼她。我对我女儿有信心,把我和一个外人,放在天平上,让她来选,她永远不会选错。”
上官瑾仰着头,让眼泪倒流回去,脸上依然带着笑:“阿姨你可能觉得,这些话说出来,可以伤到我,让我知难而退。但你想错了。我是不会放弃的。你所认为的好,在她未必就是好。她难过的时候,不是不会哭,只是不在你面前哭。你逼她太狠,还要用爱的名义来摇旗呐喊。我也不能坐视不理。”
见转学生要走。童雪站起来,“站住。”
上官瑾回过头,眼眶依然红着。
“你说我在逼我宋央。”童雪往她走了几步,“你难道不是在逼她?我逼着她做的事,是为了她的前程,并不是为自己谋私。你呢?”
上官愣了一愣。
“架在炭火之上的人,不是你,也不是我。”童雪的眼眶也红了,“我和我丈夫,为了培养这一个孩子,付出的心血,难道仅仅因为你一句绑架,就要遭到全盘抹杀?我为了我孩子好是事实。你逼着她忤逆她的母亲,难道为的不是你的私欲?我用爱的名义摇旗呐喊,你用的什么名义?”
屋外边一个巨大的焦雷轰然一响,这场初夏的暴雨,终于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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