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翁姑娘没来,只来了一个蜜色衣裙的丫头,也是眉清目秀,一双眼睛十分灵动漂亮。只是随意打量了四人,低眉顺眼道:“奴婢是杏黄,是姑娘身边的贴身丫头,姑娘累了,望诸位公子能体谅一二。姑娘的事奴婢都知道,诸位公子有什么话问奴婢也是一样的。”
杏黄的话说的不温不火,龚妈妈一听脸都绿了。生怕到手的银子就要飞了,便要将杏黄提出去训斥一顿。李殊慈心思转动,却不生气,将银票往龚妈妈身前一推,笑道:“妈妈先去吧!我跟这位杏黄姑娘说几句话。”
龚妈妈没想到这几位这么好说话,伸手取了银票,笑的花儿一般灿烂,急忙欢天喜地的出去了。杏黄对李殊慈的举动十分诧异不解,刚要开口,李殊慈抬手止住她,不急不缓的走到一旁的桌案前,执笔在宣纸上写了几笔。折好递给杏黄道:“你回去跟翁姑娘说,我知道她想要什么,而且只有我能给。”
每次龚妈妈自作主张收了银子,要翁小鸢去陪客人说话,三次中有两次是被拒绝的,不过龚妈妈还指望翁小鸢做她的摇钱树,并不怎么强求,最后事情也都亲自出面压下去了。杏黄欲言又止,犹豫一下,最后还是拿了那张折好的纸去找翁小鸢了。
翁小鸢已经梳洗过,舒舒服服的躺在美人靠上休息,见杏黄一脸异色的回来,忙问:“怎么了?”
杏黄将李殊慈的话一五一十的说了,翁小鸢眉头轻皱,展开那张雪白的宣纸,上面只有一个字:沈!
她一下从美人靠上直起身子,杏黄见她如此神色,不安道:“姑娘,不然,还是将他们打发了吧!”
翁小鸢捏紧手心,将那一团宣纸捏的皱成一团,她的心思从没和别人说过。她所求,这个人怎么会知道她所求?或者,只是故弄玄虚?思量片刻,还是摇摇头,道:“去请他们到我院子里来。”
杏黄回到李殊慈几人的雅间,垂首恭敬的道“请诸位与我来吧!”
向九瞪眼惊讶的看了李殊慈一眼,低声问:“你写的什么?”
李殊慈微微一笑,并不回答。四人跟着杏黄来到后院东边的一个独门独院。院子很宽敞,几株老梅伫立雪中,散着淡淡冷香。踏入上房,屋内四角皆放着一个火盆,一股暖热的气息迎面而来,煞是舒服。里面的翁小鸢听见动静,从里间迎出来,她一身淡紫,外面一件鸦青褙子,明艳中透出几分动人,只是面上依旧覆着半幅白纱遮面,打量四人一眼,道了个万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李殊慈见她行止间不似之前在外面见到的那些低等女伎,举止放浪,与客人放肆调笑。便知道她的猜想是对的。几人随着翁小鸢进入内间,四下一扫,与传言中当红女伎的奢靡不同,翁小鸢好似不喜那些排场,这里出了杏黄,再没有一个多余的人。桌几上镂空的吉祥雕花图案仿佛是这个屋子里唯一不够素淡的东西。
李殊慈的目光落在翁小鸢身上,鸦青褙子上的云霞纹饰精致秀美,她虽覆着半张脸,却仍能看清她一双杏目中的波光粼粼,顾盼间那种透体而出的辉光,让别人无法轻易夺走她的光彩。翁小鸢感受到李殊慈目光中的打量依然姿态从容,素手纤纤,亲手为他们烹茶,直视李殊慈道:“不知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李殊慈含笑道:“在下姓李。”
翁小鸢将茶盏亲手为李殊慈奉上茶盏,道:“原来是李公子。不知公子那一字是何意?”
“翁姑娘直言快语,在下也就有话直说了。”李殊慈淡淡一笑道:“不知翁姑娘为何要一心逃离这鎏金嵌玉的销金窟呢?”
翁小鸢身体一僵,倾倒的茶水溅了满手,杏黄听见李殊慈的话也是脸色一白,见翁小鸢失态,连忙上前服侍,翁小鸢阻止道:“你先去门外守着。”
“是。”杏黄惶恐的看了众人一眼,转身出去。
“公子这是何意……”翁小鸢浑不在意般柔声道。
等了一会,见李殊慈不说话,只是看着她,一双眼睛黑如沉海,翁小鸢知道对方是有备而来,这才叹了口气,苦笑道:“我从小在龚妈妈手下长大,见惯了欢场无情,迎来送往。这瑞仙楼里,最红的姑娘叫仙娘。一个仙娘老了,丑了,便有另一个仙娘顶上来。如今我芳华正好,顶了这最鲜最好的名头,可几年之后,又会有人来替了我去。人的一辈子有那么长,我不想仅仅只绽放这几年而已。”
向九三人没想到一个青楼女子竟然有这般见地,不由得露出敬佩的神情,李殊慈像是早有预料,露出温和的笑意,道:“姑娘苦心与龚妈妈周旋这许多年,想必也费了不少心思,难道就甘心入公侯之家做一个妾室吗?你可知公侯世家的机心诡诈?三妻四妾不说,做妻的,劳心劳神。做妾的,更是提心吊胆。哪里有你所求的一世安身呢?”
李殊慈一语道破翁小鸢心中算计,翁小鸢脸色一变,心中惶惑不安。这事若是不成,她恐怕……
思虑片刻,翁小鸢声音带了一丝压抑的哽咽,看向李殊慈的目光愈发带着恳求和希冀。情真意切道:“我也知公侯之家非栖身善地,可我这样的出身,又能有别的什么出路呢?我从不求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也不在乎夫家到底是否将我放于心中,将我宠爱到什么地步……我只求那人能看中我这一时荣光,替我赎身,只要让我离开这个地方,为婢为妾我也心甘情愿。”
李殊慈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