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掩饰的虚弱冷颤,顾庭胸口蓦地缩紧,力量一瞬散开,那团衣物也跟着落下去,把要偷奶瓶的嫩藤砸了个正着。
控制植物做细致动作时,心神也必须要彻底融入控制体。陆灯全神贯注地操控着藤蔓,眼前忽然一黑,头晕目眩地眨了眨眼睛,仓促收回意识,好不容易卷住的奶瓶却也因此滚落出来。
“谁!”
顾庭厉声开口,将怀中的人牢牢圈在臂间,瞳中弥开淡淡血气。
如果汲取力量,其实依靠的还是血族代代传承的传统方式。
血族狂化下,是能直接将一个人彻底吸干的。如果他昨晚真的咬了陆淮叶,如果不是幸运的没有出现意外,他现在或许已经——
无数纷乱的念头在脑海中不断交错,远比之前更加强烈的后怕重重撞击着胸口。顾庭的手臂绷得死紧,蓄势待发的力量翻腾奔涌,视线掷向声音来处。
嫩绿的藤尖咻地钻回地下,草地上没有入侵的外敌,孤零零躺着一只才被拖出一半的奶瓶。
视线落在瓶身的斑斑血迹上,顾庭眼中正凝聚的压抑痛苦微滞,蹙了蹙眉,心头忽然飞快地划过极为不祥的预感。
刚刚还以为自己狂化后暴起噬人的纯血先祖眼前隐隐发黑,面对着地上的奶瓶伫立半晌,低头望向怀里抱着的小猎物,不安地扯了扯唇角,神色无声恳求。
陆灯眨眨眼睛,挣扎良久,还是一头埋进了冰凉结实的怀抱里。
*
在卧室趴到晚上,陆灯还是决定去书房看看。
抱着他洗过澡,又把他送回了卧室,纯血先祖就一言不发地把自己关进了书房,到现在都还没出来。
虽说血族即使想不开也不会有什么更严重的后果,但不亲自去看看,依然无论如何都难以放得下心。
系统还在小黑屋里磨十字架,陆灯哑然地挑挑唇角,只好由着它忙,穿好衣服出了卧室。
轻敲了两下书房的门,里面却意外传来一阵仓促的呛咳声。
陆灯微怔,心头当真升起些担忧,抬手扶上门沿:“顾庭?”
“……我在,稍等一下。”
屋里隔了片刻才响起回声,嗓音似乎尤其沙哑。陆灯愈蹙了眉,又不能让系统帮自己看看里面是怎么一回事,只好依旧守在门口,听着里面古怪地响了一阵,脚步声快速朝门口靠近。
吱呀一声,门被拉开。
顾庭似乎看不出有太多异样,只是将他展臂抱进怀里,轻轻揉了揉额发:“睡好了吗?”
没有对方在身边,即使睡着也只是半梦半醒,隔一阵就会惊醒,难以真正睡得踏实。
在早已刻入基础数据中的生存守则里,沉默是活下去的法则,把自己的弱点泄露出来往往是致命的。
陆灯抿起唇角,迎上顾庭眼中的关切,眉眼舒开,摇了摇头抱住他,低头贴上润凉颈间:“……你不在。”
违反准则的警报数据转化成本能的不安情绪,腾入脑海,却又被更高一级的命令语句所中止,在基础数据组成的拦截网里重新修改,添上了一个新的名字。
可以说出来。
对着他,可以说出来。
精神力的波动引得顾庭心口轻动,低头望向人类青年微垂着的眼睫,拢着他的手握住,低头吻下去:“以后不会了。”
在他的怀抱里微笑起来,陆灯迎着沁凉的亲吻阖上双眼,把身体交给他。顾庭将他稳稳抱起,一起坐在沙发里,慢慢拍抚着脊背,眼中却似乎仍有心事。
陆灯在他胸口靠了一阵,抬头望他:“奶瓶的事——”
毕竟是自己做主买的奶瓶,陆灯想要道歉,却被顾庭吻住,把剩下的话堵了回去,无奈地笑了笑:“不是因为这个……”
看到好好站在面前的人类青年,他就想起那时陆淮叶无意识冷颤着,想要更深地偎进他的怀里,却又被冻得愈寒的情形。
方式怎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陆淮叶为了他,究竟流了多少的血。
怀里的身体动了动,顾庭低下头,温暖的气息靠上来,轻缓释开他的眉峰。
顾庭顺着他的力道展开眉间紧蹙,低头贴了帖怀里温暖的脸颊,握着那只手稍一沉吟,抬手去挽他的衣袖。
惯用手和通讯仪都在右手,陆淮叶要给他放血,最方便的就是左手的手腕。
伤口都已好得差不多了。只剩最后一道还余淡淡白印。陆灯本能去拦,却被顾庭把手拢在掌心,挽起袖口仔细查看,指尖轻抚过那一道淡色的印痕。
正要张口,怀里的人已猜到他的询问,预先答话:“不疼。”
陆灯是真的不疼。他特意用了醉星草,造成伤口的同时就会麻痹痛感,根本不会有什么特殊的感觉。要不是浪费的血太多,其实根本什么事都不会有。
顾庭抚着他腕间已不甚清晰的伤痕,依然低头吻下去,摸索着同他指间交拢,轻声开口:“我要出一趟远门,陪我一起去好吗?”
哪怕吸的血再少,哪怕真的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