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景耀然再被人打扰。
后面几道石门落下之后,陵寝就彻底封闭,无论是从内还是从外,就绝不会有人能进来了。
她摸索着在黑暗中前行。
最终,她的脚步停在了景耀然的棺椁旁。
棺材已经被完全合上。
何遇轻轻的摸着棺木,慢慢坐在了地上,轻轻的笑了笑,说道:“我来陪你了。”
尽管她说话的声音很小,但在这个只有死气沉沉的陪葬品的地下宫殿中,不停回荡。
“对不起。”
“我也喜欢你。”
两句话的声音混合起来,在这个地宫中飘荡,却始终找不到接收者。
陵寝外面,何遇突然间的举动惊吓到了女皇车驾的马匹。
嘶鸣之下,人立而起,几乎将马车掀翻。
所有人都慌忙救驾,一时之间,将何遇忽略在脑后。
女皇自己从銮驾中跳下来,安抚住了受惊的马匹,群臣立刻下跪请罪。
女皇只是不耐烦的摆摆手,问道:“何遇人呢?”
一旁的赵总管在何遇冲出去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不对,想要叫人拦住她,却没能成功,眼睁睁看着何遇冲进了陵寝。
此时女皇问起来,群臣竟然都面面相觑,都说方才只顾着救驾,没有注意何遇一个小宫女跑哪去了。
赵总管迟疑了一下,上前回禀道:“陛下,那个何遇,她好像钻进陵寝里去了。”
“好像?”女皇对这个答案十分不满意。
“是……”赵总管有些不安,虽然女皇在上朝时从未露出过半点伤心来,但他一直陪在女皇身边,对女皇的心思最为了解。
自长公主薨了之后,女皇几乎日日夜夜的思念。长公主曾经住过的东宫,到现在还保持着原样。长公主府更是至今还保留着一切用度,和长公主在的时候一模一样。
而对于何遇,女皇似是也爱屋及乌,几次三番亲自关切,甚至还曾在夜里偷偷跑去看过。
现在何遇跑进了陵寝里,似是要去陪葬,这要是让女皇知道了……
“快说,何遇人呢!”女皇见赵总管回答时十分踟蹰,已经猜到有些不好,再次逼问。
“回陛下的话,何遇她……她跑进陵寝里了。”赵总管只得将实情说出来,一边不住对旁边的太监使眼色。
太监立刻会意,急忙上前说道:“陛下请不要着急,奴才这就命人把石门再升起来。”
女皇没有说话,迟疑了一下。
升起石门,就是再次打扰景耀然。
可若是不去升起石门,就是放着何遇去陪葬。若是让景耀然知道了,又要和她赌气了。
“陛下……”太监们不敢擅自开启石门,只能等着女皇的亲口下谕旨。
“开。”女皇轻轻叹气,心中暗自叹息:若是不开的话,耀然,你在天之灵,是否还会和我置气呢。
但石门开启后,却发现后面的数道石门也全都落了下来。
这原本是为了防范盗墓贼的设计,这个时候,却将何遇关在了里面。
如此一来,陵寝就再也无法从外面打开。
而且会彻底将陵寝封闭,连空气都进不去。何遇,怕是活不过今天了。
太监们见到这种情况,不敢直接回禀女皇,只能先去找了赵总管。
女皇早已将这个状况看在了眼里,赵总管走过来后尚未开口,女皇就已经重新登上了銮驾,下令道:“回宫。”
旁边的太监们见到女皇已经离开,还有些拿捏不定圣意,兀自站在原地揣测。
赵总管见太监还愣着,一人一巴掌,说道:“还不快走,愣着干什么!”
“可是那个何遇她……”一个小太监指了指身后的石门,“还有石门也……”
“石门重新放下来。”赵总管也叹了口气,“至于何遇的事,你们去把太史找来,让他等着圣旨。”
吩咐完,立刻追着銮驾走了,不敢再耽搁。
几个太监不知道赵总管这是什么意思,只好先按照吩咐,重新封闭了长公主的陵寝。
太史也随着百官一同来给长公主送葬,也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叮嘱他等着圣上下旨。
銮驾尚未到行营,果然就有圣旨传下来,着令太史将何遇的事情也记下来。
何遇不过一个小小宫女,哪有什么好让太史去记的。太史无法,只能将何遇记做忠心为主,所以主动殉葬,以彰长公主平日带人宽仁,原应是个一代明君等等。
女皇在下令之后,没有再过问这件事情。
地宫中一片漆黑,连长明灯都没有点。何遇靠在景耀然的棺椁旁,在寂静中仔细倾听着自己的呼吸声。
那几道石门落下之后,地宫中的空气也会渐渐被消耗殆尽。
只是在黑暗中,她无法确定究竟过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