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星星。
屋顶之上。
硕大的月亮透过手指,太小了,就像一滴眼泪,小得有些不真实。
“一鸣,在想什么呢?”
正当林一鸣回想今天演武场上的事的时候,一个身材魁梧,风雨沧桑的中年男子,一瘸一拐地出现在了身后。
“爹,你怎么上来了?你的腿不方便,叫我下去就可以了。”
“没事儿,没事儿…….”
“今天这么晚才回来,去哪儿了?”
“……”
“又去王长老那里讨回元神草?”
“……”
见父亲语塞,林一鸣有些不满:
“我说过多少次了,那种东西,没了就没了,我根本就不需要。你若再去,我这就离开巨阙剑宗,永远也不回来。”
听罢,萧群愣住了,他明显感觉到,儿子的话中带有不小的情绪。他一手搭在儿子的肩膀,仔细地看着儿子坚毅而略显稚嫩的脸,低声说道:
“又在外面受委屈了?”
林一鸣心头一震,立马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连忙道:
“没有。爹,你这是哪儿的话。倒是我刚做了一只鸡,还在锅里煮着呢,咱们这就去吃吧。”
说完,林一鸣拉着父亲的手臂就准备下去。哪知,萧群纹丝不动,脸上立马写满严肃的表情。
“哼,我也说过很多次了,我的腿很好,不需要寒食丹!你若不好好修炼,再去卖药换那种昂贵的东西,我现在就把你的炼丹炉砸了!”
沉。
沉默。
两人都没有说话。
但父子两的心意,却是彼此相通的。
此刻,见父亲态度坚决。林一鸣故意笑道:
“爹,不用砸,今天有人只看了我的丹药,就知道那丹炉已经漏气了。我答应你,以后潜心修炼,温养星轮,不再炼丹了。但你也要答应我,被王长老抢去的元神草,再也别去问了。”
“好好好,不要了。只要你不去卖丹,爹就依你。”
“爹,你先坐下,我这里还有最后一颗寒食丹,现在就磨碎给你敷上。”
“不用了,晚些时候我自己来就行。你不是说煮了一只鸡吗?我正嘴馋呢,咱们这就下去好好享用一番。”
“还是先敷药吧。”
“先吃鸡。”
“先敷药。”
“先……”
呲——
话语间,林一鸣眼疾手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半蹲着挽起了萧群左腿的裤脚。
就在那一瞬间,两人再次沉默。
仿佛遭遇了晴空霹雳一般,想说的话都说不出口,不想说的话彼此都明白。
看见那道八寸之长,冒着紫黑色脓液的伤口,林一鸣眼睛有些湿润,心中忍不住的颤抖。他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早就发现,这几天父亲的腿,比以往更瘸了,而且到了夜里,死活都不肯让自己为他按摩。
“一鸣,不碍事儿,小伤,就是上次采元神草的时候在郊外刮伤的。咱们快下去吧,屋顶挺凉的。”
哪知,林一鸣缄口不言,硬是将父亲按在屋垣坐下,然后取出常备的药水,小心地擦拭着伤口。
不管父亲是如何伤的,不管他找怎样的借口,林一鸣从不反驳,也不质问,只是默默地为父亲疗伤。
因为他知道,父亲只会为自己受伤,受了太多的伤。
早年在林家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只不过这一次,伤口已经化脓了,而且明显是剑伤。
眼前,粘稠的脓液令人作呕,破碎的脓泡冒出刺鼻的气息,在伤口的外沿,还有紫黑的菌虫和尚未凝结的血液,看了就叫人揪心。
可林一鸣丝毫不顾这些,轻按着父亲的腿,埋头就开始吸脓液。
“一鸣,你这是干什么!你怎么能……”
“一鸣,快,快住手!”
“一鸣——”
“一鸣!”
可是,任凭萧群如何阻止,林一鸣就是不置一词,反而将他的腿按得更紧,吸得更快了。
萧群直直地望着倔强的儿子,每一口下去,仿佛都在他心头刺了一刀。却又气血翻涌,朝海难平,眼睛已经浑浊,视线早已模糊。
“孩子,你这是何苦呢?”
过了良久,林一鸣包扎好伤口,又嚼碎了寒食丹,擦遍了腿上的每一寸肌肤。春夏之交,山中昼夜温差巨大,父亲的腿最不耐潮,经常痛得彻夜难眠。
做完这些,林一鸣如释重负,轻松地吐了一口浊气,平静地道:
“爹,咱们这就下去吃饭吧。”
“好,好,吃……吃饭。”
晚饭很简单,一只鸡,一盘野菜,两碗米饭。
而萧群的碗里,明显多了一只煎蛋和几块熏肉。在巨阙剑宗这几年,不管是哪日哪餐,自己的碗里,总比儿子的碗里多一些东西。
此刻,萧群的碗停在嘴边,看着儿子大口吃饭,看着那坚实的臂膀和脸上不甘心的倔强,心中暗暗地涌起一股骄傲之感。
“一鸣啊,想来你聚集星轮已经两年了,晚上温习完《道藏》之后,来凡星崖找我。”
“爹,有什么事吗?在这里说不行?”
“今天下午,你外公来信了。”
“真的?我也好想他,快把信给我。”听到外公来信,林一鸣难得开心地笑了。
“那可不行,这封信,必须在那里看。”
……
……
夜,烛光浅照,林一鸣专心地读着《道藏》,但无论如何也静不下心来。
打他记事起,父亲便已经瘸了,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