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阑!你这个王八羔子!我要告诉风轻舟,你上次……”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书绵就被萧明颜拉走了,美其名曰是医院需要安静。
她们一走,确实安静了下来。
留在原地的两人相视一眼,都笑了笑。
“你上次怎么了,书绵好像老是提起?”风轻舟好奇地问苏阑,顺便接过苏阑递过来的毯子,盖在了腿上。
她翻了翻袋子,发现只有一个毯子,于是把苏阑也拉到身旁坐下,把毯子搁在中间,覆盖了两个人的膝盖。
医院的走廊里没有空调,冬日的冷几乎是渗进了骨子里,风轻舟的手脚都快冻得没知觉了。还是凭借着之前的牛奶,暖了暖手和胃,她才渐渐暖和了一些。
现在加上外套和毯子,她的脚才有了一点温度。
风轻舟虽然一个字都没说,却无时无刻不在庆幸,有个人陪她,真好。
这个人是苏阑,真好。
苏阑把热食捧给她,自己也拿起了一盒。
“估计是我什么糗事吧。”
苏阑拆开盒子,里面是类似于盒饭的样式,分了几个格子,装有热菜和饭。书绵很贴心,这几个菜都是她爱吃的。
风轻舟却苦了脸。
因为萧明颜和书绵并不知道另外一个盒饭是给她准备的,所以都是在饭店随便要的菜,而不凑巧的是,这几个菜她都不太喜欢。
猪肝炒木耳,韭菜炒蛋,回锅肉……即使是打包的饭食,也能从菜色和香味中感受到,这几道菜的味道一定不差。
但是……
她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正要下筷子,食盒却被端开了。
“书绵这家伙,是不是谈恋爱谈到疯魔了?都忘记我喜欢吃什么菜了!轻舟你那边的怎么样?”苏阑端起风轻舟的食盒,十分浮夸地哇了一声,“你的看上去好棒啊!”
风轻舟看了她一眼:“你喜欢我这盒?”
苏阑吞了一口口水,点点头。
风轻舟没说什么,把两人的食盒交换了一下,才笑着说:“真巧,我也喜欢你这盒。”
“正好。”
两人吃饭时不喜欢说话,所以都安安静静地各吃各的。
把吃完后的残羹冷炙丢进了垃圾桶,苏阑又去医院不远处买了两罐热饮,而风轻舟依然在病房外等待她的爷爷清醒过来。
苏阑回去的时候,已经晚上八丨九点了。
走廊里除了风轻舟,就是巡视、检查病人情况的医生和护士。当他们也不在走廊时,就只有风轻舟一人。
苏阑回来的时候,正是如此。
风轻舟膝盖上搭着毯子,身上穿着苏阑让书绵带来的外套,只露了一个头出来。即使眼下有点狼狈,侧脸依然好看得醉人。
那双眼睛,永远都是温柔的弧度,就算她今天和风乾说话时那样凶,依然温柔。只不过是,偶尔凶狠的小绵羊?
苏阑笑着摇头,暗道自己滤镜太厚。
可是,风乾和风轻舟争吵时候的对话,苏阑还记得一清二楚。正因为如此清晰,她才更心疼风轻舟。
苏阑快步过去,在风轻舟身边坐下,递给她一罐热饮。
风轻舟望了她一眼,放下心来:“谢谢。”
“不客气。”
风轻舟抱着有点烫的易拉罐,目光悠远:“要谢谢你的地方太多了,只说一句谢谢,感觉还不够。”
苏阑望向病房内,老人依然在沉睡,没有醒来。
“那就不说。”
风轻舟一哂:“但我除了说谢谢,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苏阑默然。
她知道自己嘴拙,所以只能在恰当的时刻保持沉默,这样也许更好。
两人各有心事,因此沉默并不尴尬。
静默许久,大概是在连医生、护士和其他病人都休息的当口,她才悠悠开口。
“我奶奶去世的早,那会我小,直面死亡倒不畏惧,甚至连伤怀都不能够体会。只能依稀记得,我爷爷的表情是伤心的、怀念的,以及疲惫的。”
苏阑认真倾听,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他从来没有当着我的面说过奶奶的事情,但我曾经无意间翻到他的日记本,上面写满了他想说的话。”
风轻舟的声音缥缈了起来。
“假如让我形容爱,我会用这个词语----日记本。用余生所有时间,来书写我对你的爱恋。这就是那本日记,带给我的感触。”
当时的她只略略一翻,就震撼不已,后来再没翻过,不是不好奇,只是不愿亵渎了那些与旁人无关的深情。
纵然,她是后代子孙。
“因为他太爱奶奶,所以我知道,爷爷最大的愿望其实是同生共死,他想找奶奶。苏阑你说,我是不是很自私?明明知道他的愿望是什么,还在不停挽留他,还在强留他。”
风轻舟的视线模糊了。
“我也很爱他……我的五子棋,是他教的;我的象棋,是他教的,他曾对年纪尚小的我说,起手无回落子无悔,懊悔是最剧烈的毒丨药,无论做了什么决定,也千万不要后悔。但我现在,确实有些后悔了……也许更早以前,我就该让爷爷找奶奶。这样,他是不是就不会为了我,忍着痛苦也要活下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