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独尘身子下意识的一颤,还未来得及反应,藤蔓就已不受他控制,如浪潮一般朝身后退去,留下一块空地。而插入金独尘身体的根茎也悄然离去,乏力感一下子涌来,让金独尘忍不住一个踉跄。但他不敢耽误,急行几步,来到女人的脚下,低头道:“大人,您怎么来了?此处……”
“我怎么来了?”女人落下,似笑非笑的看着金独尘,手掌凌空一挥,金独尘的脸上立时肿了一片“我来了,将你的丑态看得可是清清楚楚。”
金独尘敢怒不敢言,只好捂着脸沉默不语。女人却不管他,她径直走到伽罗身前,打量着伽罗。伽罗皱起眉头,和金独尘不同,她感觉到的则是威压。这威压来自于血脉的力量,是从远古时就流传下来的,让她的唇舌忍不住颤抖,想要匍匐。她曾感受过这种威压,那是云音的前身,来自于龙王天然的强势。但那龙王到底是经历了漫长的时光,灵力消散无几,而今,站在她面前的,则是活生生的……
龙王
伽罗张口想要说出这两字,但女人已经俯下身来,轻柔的将指尖竖立在伽罗的唇边,阻止了她未尽的话。
“嘘……好孩子,可不要在这里说出来”女人清浅的笑着,话语间都是温柔旖旎,她缓缓的扫过伽罗的眉眼,指尖猛地插入到了伽罗肩上的伤口处,伽罗闷哼一声,鲜血立时迸发出来,血液似乎不满被这样粗暴的对待,散出了小小的火花。但女人丝毫不受影响,她缩回手指,放在唇边舔了舔,垂下眼帘,似乎在品味着。许久后,她才再一次的笑了起来,说道:“真是没有想到,若不是一时兴起,看看你究竟是什么妖物,让我可爱的孩子将你的血液送来,我就错过了。”
她轻轻的抚摸过伽罗的脸庞,指尖的血在她白皙的脸庞上划出一道深红的痕迹,与她红色的竖瞳相得益彰。女人似乎很满意这样的伽罗,点了点头,道:“来,跟我走吧。”
“凭什么!”伽罗好不容易挣脱开来自血脉的威压束缚,冲口说道。女人似乎很惊讶于伽罗的举动,又随后在眼底堆积起了欣赏与无奈。
“我叫昀曦,我是你一母同胞的姐姐。”她微笑道,一字一句,却让伽罗头晕目眩,一时不知如何说话。
家人
这是一个远离伽罗许久许久的词汇。她出壳时不能化作人形,心性与神智都与兽无疑,菇毛饮血,时刻警惕着被别人吃,也吃别人。后来,后来有一年她偷偷的溜进了一户人家。她还记得那是一处普通的农户,有憨厚勤劳的汉子,有喋喋不休又勤俭持家的女人,还有咿呀学语,无忧无虑的孩子。她在那里学会了人类的语言,那时她不过就是一条小龙,蛇一般的大小,盘在别人家的屋顶处整天懒洋洋的晒太阳。那户人家虽然贫穷,彼此之间却是其乐融融,久而久之的,她也就懂了父母兄弟的含义,内心深处也并非是没有羡慕的。
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样的呢?他们是雄伟壮丽,还是如她一般,只是小小的一只。而自己还有兄弟姐妹吗?她这样想着的时候也会乐不可支的笑起来。她记忆中的这段时光,是悠悠闲闲,又充满孩童的妄想。
这份妄想一直到她遇到那群修真人,疼痛与屈辱之余,她也难免忧郁的想着,若是我有父母亲人……这样想着,又隐约的觉得,这世上,怕是再也无缘得见那不知在何处的亲人了。否则的话,怎么会看不见他们呢,否则的话,他们怎么不来找自己呢?这样的绝望到达最顶点之时,云音的出现,几乎满足了她对于亲近之人一切的妄想。良师益友,家人亲人,甚至是,爱人。
“家人什么的,不需要也可以。”
伽罗想要大声说出这句话,但她却无法说出口,就在昀曦看出她即将反驳的那瞬间,她就已经被昀曦轻松的打晕了过去。
昀曦轻松的抱起伽罗,她的目光在伽罗的脸庞上停留了片刻,眼睛微微的弯了弯,转过身来。金独尘还维持着此前的模样,不敢动弹。昀曦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此间没有你的事了,退下吧。”
“是……可是……”金独尘的眼睛刚扫了眼伽罗,一旁乖顺的藤蔓陡然扬起,一道劲风袭来,金独尘下意识的想躲开,但电光火石之间,又强自顿住了脚步,硬生生的受了这一击。他发出了低低的痛呼声,此刻昀曦的声音传到耳中。
“此前我饶你一个不知之罪。你要明白,你这双眼睛,可不是谁都能看的。”
金独尘深深的埋下头,急忙称是,又问道:“那大人要的妖物,还有翠微派……”
“妖物的事,并不着急”昀曦心情大好,连话也多了几句“至于翠微派,就放他走吧。那云音与这孩子既然是师徒,只怕会救徒心切,寻找过来。”她说到此处,似乎极为开心的模样,低低的笑出声来“我倒要看一看……”
那声音越发的轻软,也越发的低沉,饶是金独尘竖起耳朵,也再听不到分毫。只得顺从着昀曦的步子,一步步离开这个早就已经荒芜的秘境。
他努力的追随着昀曦,临行前又回头过去,这被三大门派流传千年的修炼之地此刻一丝灵力也不复存,荒芜得连凡间的荒漠也不如。他心中不知是感慨又或者伤感,停了片刻,摇了摇头,冷哼一声:“如此伟力,人力怎可能敌。门里的那些老顽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