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洒下来,萤火虫明明灭灭的点缀在矮树丛里。
急促的马蹄声穿来,扬起一阵尘土,打乱了这份安静。
长孙策心里焦急,只想着快点到快点到。祁荀现在奄奄一息的躺在自己的怀里,他只能护着她的头不让她磕碰到。
车帘外面,驾车的手下尽职的提醒道:“殿下前边就是十堰庵了。”
淡淡的应了一声,长孙策吧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自己怀里。
马车停在十堰庵门口,长孙策小心的抱着祁荀下车。“荀儿,咱们到了。”
深吸一口气,长孙策示意手下赶紧去敲门。
急促的敲门声像是敲在心上,门内的人不耐烦的高声说:“谁啊,大晚上的有什么事吗?”
长孙策抱着人向前走了几步,大声的回答:“祁荀受伤了,特地过来找道姑相救。”
有些陈旧的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门后是小尼姑有些惊慌的脸。“她怎么了?快快带进来。”
安置好祁荀之后,小尼姑有些不知所措的问道:“这满身的伤是怎么回事?”
“此事说来话长,得请道姑前辈赶紧先救她。”
如梦方醒,小尼姑慌张的出门了。
不消一会儿,门外就传来有些凌乱的脚步声,随后进来的人却让长孙策大惊失色,差点失态。
许久未见,她依旧是那副样子,一点都没变。整洁的灰色道袍虽然有些陈旧,却挡不住她的风韵。
看到爱徒躺在床上,道姑皱着眉,有些不满的问:“这是怎么了?上次回来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这个样子了?”
不等别人回答,道姑已经掀开被子帮祁荀诊脉。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长孙策现在的心情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了,震惊,疑问,惊喜交织在一起,最后通通化作满腔的委屈。
“您……”长孙策开口,声音发着颤。从喉咙里挤出来一个字之后后边就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要怎么问?你是不是我的母妃?是的话为什么会这么多年都没有音讯,为什么要抛下自己?似乎怎么问,答案都会让人尴尬。
尽管当时还很小,尽管多年没有见过那个人了,但是现在这种熟悉的感觉就是最好的答案。
“母……母妃。”
道姑似乎是早就预料到一般,神色自然的点了点头。屋内的另外两个人却是被雷劈了一样。
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位的母妃居然会在这样破旧的一个尼姑庵里,也没想到这么多年之后居然还活着。
“你长大了。上一次荀儿回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只不过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一个场景。”
像是回到了幼年,母妃温柔的在耳边低语,什么都不用去管,什么都不用去争。
本以为这一辈子也见不到的人,本以为已经死去的人现在就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浅笑嫣然。
眼泪毫无征兆的逃出了眼眶,长孙策的声音带上了哽咽。“您还活着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么多年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手上的动作顿了下,道姑示意小尼姑等人回避。
屋子里的闲杂人等都出去之后道姑才开口,语气中听不出悲喜。 “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在别人眼中我已经是一个死掉的人了。还不如就这样清净的在这里归隐。”
长孙策有些急切的继续问:“那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宫里的人都说父皇赐下了一杯毒酒之后您就……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母妃没有喝下毒参汤?”
眼前的这个人就是自己的孩子,已经从桌子那么高长成了一个高大的男人了,道姑的眼睛里染上了一丝暖色:“我喝下了。当年被人陷害,先皇并未查明就赐罪给我和母族。心灰意冷之下我喝下了那碗毒汤。我喝下毒汤之后就被人扔到了乱葬岗,被路过的人发现还有一息尚存,带了回去。睁开眼之后我就看到了我的师父,是她救了我。”
道姑顿了下,看着长孙策震惊的脸,缓了缓语气接着说:“但是我醒来之后,母族已经没有了,我在宫里也只是一个死掉的人了。宫里的生活太过黑暗,太过勾心斗角了,远不及庵里清净。我也就歇了回宫里的心思。”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其中的心酸和曲折只有道姑自己知道。
说不心疼不怨恨是假的,幼年就被抛下忍受宫里的冷眼,长孙策不能不在意。
转念一想,现在两个人都不用回到宫里,都还活着,就已经是最好的一种结局了。这样想,长孙策心里一阵释然。
“我知道你心里不愿意原谅抛下你的我,若是你不想见我我可以不再出现在你的面前,你大可以当我已经死了。”
长孙策跪在道姑的脚边,有些激动的说:“不,母妃还活着我已经很开心了。现在我们都不用回到那个地方,没有人会知道你曾经是谁,我们可以像一般的母子一样生活了。”
扶起长孙策,道姑的眼泪也忍不住掉了出来。“你能这样想我很高兴,很高兴。”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