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是怎么倒下的?我看她就是魔障了,指不定今早又哪里想不通,若真出了事,这个责任谁担得起,姨娘快些让开!”
瑞姨娘被这可能吓住了,她本不是有主意的人,被宋婆子一喝更乱了心神。她强自镇定道:“宋妈妈莫慌,你要报给夫人知道,也不可说这猜测之词,许是九娘子在边上散步,并无他意。”
这大早上的,还能打着灯笼去散步?宋婆子有了机会在陈氏跟前露脸,哪里肯放过。刚巧湖菱打外边回来,见院中有异,忙拦住宋婆子。湖菱却不信景语会轻生,她知道宋婆子一直懒惫,嫌伺候九娘子没有油水,平日多有怨言,这一去在陈氏面前指不定怎么添油加醋。
两人在院中僵持不下,瑞姨娘没了主意,萍儿只管泪眼婆娑。
景语跨进院门,便瞧见这么个情形。
几人都发现了她,瑞姨娘和萍儿大喜,湖菱松了口气,宋婆子撇撇嘴没有做声。瑞姨娘认得陈氏房里的这个侍女,忙上前道:“春杏姑娘怎么来了,快屋里坐。”
春杏客气回绝,又给景语礼了一礼,“奴婢先给九娘子贺喜了,九娘子大喜。”
等春杏回去,景语也不瞒她们,将自己方才去春禧堂之事告知。瑞姨娘来不及怪她独自外出,先被这消息惊呆了。
“什么,你竟答应了!”
这院里除了宋婆子,就是瑞姨娘最年长,不比这几个深宅大院里的小姑娘,这王家在她看来绝非善地。
瑞姨娘住的“小莳堂”颇为齐整,一应家俬摆设皆精美,如主人般温柔不显。景语进了她的屋子,刚刚坐定,瑞姨娘就切切道:“景语,这王家可嫁不得,你还记得从前我和你说起的那户人家吗?”
景语和瑞姨娘住在一起,瑞姨娘常和她聊家常,也说些外面的故事。早年间巷里有户邻居姓胡,家中只剩下孤儿寡母,儿子专心科举,一考十年终于考了个秀才,又娶了妻。儿子有了小家,儿媳可算是捅了马蜂窝,因那胡寡妇前半生艰辛,后半生无望,对独子是万般宠爱,片刻不能离。
瑞姨娘喟叹一声,“只是婆婆为难媳妇倒还罢了,胡家那个秀才也万事向着他母亲,好好一个家弄得乌烟瘴气。后来那媳妇好艰难生下个女儿,还没出月子,胡家就想休妻再娶。更可气,胡秀才也自觉人才,轻狂fēng_liú,学喝花酒,将家资败光不说,还累得妻子被婆母责怪不知约束,动辄打骂。”
这和王家的情形多么相似,瑞姨娘将景语代入那个媳妇就不寒而栗。她握住景语的手,眼中满是忧虑,“我听人说,那胡寡妇在儿子成亲后,有时夜里会闯进他们夫妻的寝间,三人同睡。我实在不敢想,这是什么样的日子,景语,你不可嫁给王家,便是只有一条中了,都叫你这辈子欲哭无泪了!”
湖菱在旁也是皱眉,“我听人提起,那王家秀才已是三十二了。”
景语的心怦怦跳,她看向眼前这两个人。她们分明是陌生的,她从前在侯府,在伯府,往来相交之人,万没有姨娘和侍女之流。她承接了秦景语的记忆,却还没接过她们之间生活了十几年的情谊,会顺从陈氏换回玉萱,是因着心底残存的那丝挂念,她成全了这段主仆情。可是此刻,她在瑞姨娘和湖菱眼中看得真切,她们是为了秦景语,更是为了这门亲事不匹配,哪怕就是个陌生人,她们也怕有人毁了一生福祉。
换了从前,她二人这些絮絮言语,并不能叫她心有触动。她乃林琼,侯府娇客,万般皆有余地。如今她嫁过死过,才懂在那一方宅院里,遇人不淑,便会落得沉沉郁郁。景语心下微动,看她们紧张反而还笑了,“姨娘不要担心,老夫人最是明理,我毕竟是秦府的孙女,她不会害我的。”
她不再是寻死的那个九娘子,千般百般的不如意,于她来说,都是幸甚至哉。至少活着,她可以重新感觉到心跳,和那些陌生又熟悉的情愫。
至少活着,她还可以去求一个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n_n)~
第3章
陈氏说到做到,未过多久就派春杏送了许多物件来。
大红云纹妆花缎两匹,缠枝石榴团花绸缎两匹,桃红喜梅绛绡三幅,另有豆红、茜红、湖蓝、天青色上好锦料数匹,并数匹裁做里衣的轻软素罗。除此之外,陈氏还送了两副齐整的头面,一副纯金打的蝶恋花,一副青玉雕的缠枝芙蓉,皆是十二件,一一摆在定制的梳妆盒中。满室华彩,潋滟喜色,直叫宋婆子两眼放光,围着这些物什团团转。
春杏还带了一个针线房的女工来供景语差遣,帮她缝制衣物和小件,“夫人说了,九娘子但有所需,只管报来。”
瑞姨娘看着这些衣料首饰,将景语拉到一旁小声道:“我还是觉得不妥,这是一辈子的大事,你莫要赌气,千万不可将就。”
景语心中对这门亲事并不在意,不忍见她一次次忧虑,“姨娘,我想清楚了。我是这般年纪,又是庶出,实难找到好人家,母亲为我张罗这一次已是情分,我若再给她添麻烦,想必她真要厌了我。”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