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周世泽这才看他睁开眼睛,周洪钧生的更像周世泽,鼻子眉毛嘴巴下巴,只除了那一双眼睛。那一双形状优美的眼睛,和祯娘的一模一样。
血脉就是这样神奇了,把两个人的骨血捏合在一个人身上。上一次见到这个还是在洪钥身上,这一次便换做是儿子。然而不管见到多少次,都会让周世泽心生一种柔软,这大概就是人的天性吧。
周洪钧和他的姐姐一样,对于谁来抱都不在意。所以在周世泽放下周洪钥,抱起他的时候也没有哭丧着脸,甚至还舒舒服服地吐了一个泡泡。周世泽大概自己都不知道他脸上全是做父亲的骄傲,虽然不知道一个孩子吐个泡泡有什么好骄傲的。
文妈妈只瞥了一眼挂钟就知道大少爷为什么醒了——大少爷比大小姐还要好养活,就连吃饭睡觉这些都是极有规律的。这个时间醒来就是要喝奶了,便告诉周世泽:“老爷,大少爷这是要喝奶了。”
这时候这才知道,赶紧把孩子交给奶娘,知道人抱着孩子进了里屋喂奶,周世泽才收回了目光。低头看和自己一排坐在榻上的女儿,小声问:“是不是觉得弟弟格外小?想要碰碰又不敢。”
周洪钥坐在榻边,荡了荡小腿,踢了踢脚尖,点点头,然后又低下头,道:“真的好喜欢,我见过人家家的,都是有好多兄弟姊妹,都一处玩的。我家只有我一个,我还眼红过。不过丁家姐姐告诉我,她还眼红我,家里只有我一个,这是为甚啊?家里有人和自己一起不好?”
这是周洪钥还不能理解的,她一直想要一个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兄弟姐妹。不过因为她最先出生,所以她只能是姐姐了,也只能有弟弟妹妹。但是她觉得这样也很好,弟弟妹妹都要听姐姐的话啊,她还可以照顾他们。
但是世事往往比这个复杂,大家庭哪有那么简单的。她见过的兄弟姐妹成群的,其中大多数都来自不同的母亲。这样的兄弟姐妹之间很难说能有亲情,甚至后院险恶一些的人家,怕是像防备仇人一样防备吧!
周世泽在这上面没脑筋,但是他又不是傻的,立刻明白了过来。只是这样的事却不好和女儿解释,只能想想道:“我也不知道,或许是每家都不同吧。你看每家的人不同,你喜欢弟弟,不一定人也喜欢弟弟,是不是?”
洪钥依旧懵懵懂懂的,觉得父亲这个解释和没有解释一样,但她好像是听懂了一样,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然而转瞬就把这件事丢开了,她还有好多好多的事要想,譬如说带弟弟出去玩儿。至于这样想不通的,那就不想了,反正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周世泽陪着女儿又人人真真说了会儿话,顾周氏这才想起来周世泽是出海打仗回来来着——实在是他自己不提一句,周身又十分平和,让她竟然忘了。于是赶紧补救般的问道:“世泽这一回出门,可是胜了?”
这就是明知故问了,若不是胜了,先不说能不能这样全须全尾地回来,至少也不能这样有余裕的样子罢!果然,周世泽嘴角微微翘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满不在乎道:“不值得一提,不过就是粉饰门面,给上面一个交代,表示这些日子银子没白花。”
顾周氏却很懂得察言观色,立刻笑道:“虽然你是这样说,但胜仗就是胜仗这又没什么好说的。有那些觉得容易的,也不想想,原来东南水师对吕宋那几个红毛夷人,谁又不觉得是手到擒来?”
并不强行吹捧周世泽,但这话说的恰到好处,且有理有据。周世泽也笑了起来,正要说什么,奶娘就抱着周洪钧出来了。文妈妈见此解释道:“每日下午间大少爷吃奶后就要去奶奶那里的,不然是要闹的。”
所谓好孩子不是不闹,而是人家有闹的原因,且十分容易找到规律。周洪钧就是一样,他就是要按着规律来过完一整天,什么时候吃奶什么时候睡觉什么时候去娘亲身边。只要都按时来了,他就是最乖巧的孩儿。
周世泽看的喜欢,一只手稳稳地抱过洪钧,然后另一只手抱起洪钥,一点力气也不费。对顾周氏道:“母亲,我带着他们过去就是了,到了时间我再把他们送回来——不用担心,洪钥在我怀里长大的。”
‘在他怀里长大的’,顾周氏忍不住心里念了一遍。忍不住和文妈妈道:“像的很,真像啊。当年祯娘就是这样了,也是在她爹爹膝头长大的。只是可惜,可惜那孩子父亲缘不深厚。”
文妈妈却笑着劝道:“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当然是要向前看!当年奶奶的事情如何到底都是陈年旧影,要紧的是如今大小姐和大少爷有福气。父母双全姐弟相亲,这就是最好的了。而将来,只会更好。”
周世泽当然不知道自己背后顾周氏和文妈妈有那般感叹,他现在的心情纯的很,只是想一家四口坐在一起。就算什么都不做,抱着女儿看祯娘带洪钧也好——这似乎是相当无聊的事儿,只有妇人才在这上面消磨,然而周世泽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等到回到正院产房,掀开棉帘子进去,祯娘过来起身了。红豆正照顾她喝水。看见周世泽左手一个右手一个,祯娘也微微笑了。道:“我就猜着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