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八年,我ri日都等着始休来接我,师太,我明知道这是五台山,是佛门净地,我本该一心一意侍奉佛祖,侍弄您老人家,但是我却做不到,师太,您必定也察觉出来我心思不纯,但是您却从没有责罚过我,更没有撵我下山,反而还为我疗伤,去了这一身丑陋伤疤。”
“师太,您别生气,我从来都不信什么神佛天神,但是您却是我心中佛母,”一边说着,轻许声音微微暗哑,眼圈也红了,“师太,您对我恩重如山,这一世我该做牛做马好生伺候您,但是如今始休终于来接我了,我知道我实在不检点,但是我就是想跟他走,我就想时时刻刻都跟着他……”
“别说了,”徐敏珑一声轻叹,一边伸手握住了轻许的手,瞧着那断指处,半晌才叹息道,“那年,若是你再来得早些,这手指说不定还能保住,可惜了。”
“师太,您切莫挂心,您与秦老为我殚精竭虑,穷尽毕生医术,治好了我这一身伤疤,这已经是我一生报不完的大恩了,”轻许双手握住了徐敏珑保养得宜的手,眼泪簌簌而下,“师太,从今往后,轻许就再不能服侍您了……”
“玉禅院从来不缺伺候的人手,倒是你若能心愿得成,虽然此生难得再见,我心里自然也会为你高兴,”徐敏珑掏出帕子,一边给轻许拭泪,一边含笑道,“你这傻丫头,哭个什么?能和心上人厮守,你该高兴才是,快别哭了。”
轻许哭得更厉害:“师太,我舍不得你……”
徐敏珑的眼眶也跟着一热,轻轻拢着轻许蓬乱的头发,轻声道:“丫头,我真为你高兴。”
易得千金宝,难得有情郎。
丫头,你比我要幸运得多。
徐敏珑瞧着轻许耳垂上小小的米粒珍珠耳钉,只觉得那小珍珠并不名贵,不光质地不佳,就连做工都有些粗糙,但是戴在这丫头耳上却也好看得很,徐敏珑眼神怔怔,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轻许的耳垂,想起了从前自己也有一对这样的耳钉。
那时候也是十六岁吧?
那年,香山红枫树下,那少年别别扭扭地从怀中掏出嵌宝石金雕的小盒子,递到自己面前,羞得都不敢看自己:“不许现在打开,你回去再看。”
再然后,不等她开口,少年已经飞奔着跑开了,穿花拂柳地消失在红枫中,不用照镜子,她就知道,自己的脸怕是比枫叶还红。
回到家,赶了聒噪的妹妹和一众丫鬟出去,自己关上房门,偷偷摸摸地打开了那金雕小盒子,里面躺着一对米粒珍珠的耳钉,还有一张纸条,她才一打开那纸条,就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要破膛而出——
未曾相逢先一笑,初会便已许平生。
……
那股子从心底涌出的甜蜜,让她沉醉多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