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陆霁斐拢了拢大袖,搭在红木桌边缘。宽大袖摆落下,飘飘忽忽的层叠而至,苏芩只觉眼前越发暗沉,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毕竟是自个儿养了许多年的猫狗,闯了祸,还不是得主人兜着。”陆霁斐挺身,坐上前,更贴近苏芩。
苏芩迷迷糊糊间,只觉眼前糊了一层暗色,呼吸都有些不畅。这厮靠这么近干什么?
“陆首辅真是颇为怜香惜玉呀。”冯宝脸上带出一抹笑,但因着老皮老脸的再加上油灯黯淡,竟显出一股狰狞之感。
陆霁斐不在意的勾唇。“养的久了,就有了感情,这情呀,怎么能说舍,就舍呢。”
男人说的随心,但苏芩却听得心口一窒。她捂着突然“砰砰”乱跳起来的心脏,就跟怀揣了只小鹿似得,在里头蹦跶个不停,扰的她面红耳赤,呼吸愈急。
陆霁斐坐直身子,直接就用腿把苏芩的脸捂住了。
苏芩呼吸不畅起来,急切的掰扯陆霁斐的腿。
男人敲了敲红木桌,苏芩安静下来,红着脸,贴着薄料,缓慢的呼吸。
这是在嫌弃她动静太大,才用腿捂得自个儿……可谁让这厮说刚才那些让人误会的话呢……
小姑娘的脸皮烫的厉害,陆霁斐只觉隔一层亵裤,他那块肌肤都要被烫融了。
雨势越大,宽大的芭蕉叶被打的七零八落更显娇翠欲滴。陆霁斐依旧是一副闲适模样的瘫在太师椅上。
他轻启薄唇,语气淡漠道:“如今之势,掌印大人不忙着去解决那李大振,怎么反倒来本官这处闲坐?”
陆霁斐一语惊醒梦中人,冯宝立时起身,负手于后,疾走几步,然后立在书房门口,微转头道:“虽是养在身边的,但毕竟是兽,有凶性,陆首辅可要多当心了。”
“多谢掌刑大人提醒。”陆霁斐懒懒道。
冯宝急匆匆来,又急匆匆去。
苏芩一颗心终于落回肚子里。她静听外头动静,见人确实走了,这才伸手推了推陆霁斐压着自己的腿。
男人没有动,反而越发将腿往里拨了拨。
苏芩被架在中间,两只胳膊抱着陆霁斐的腿,使劲挣了挣,“你放我出来。”像是小鸡崽子。
陆霁斐勾唇轻笑,他微微俯身,凑上前,“姀姀莫不是忘了,咱们还有账没算呢。”
苏芩一个机灵,赶紧放软了几分语气。
“惟仲哥哥出事,我只是去瞧瞧夏伯父而已。祖父生前事后,夏伯父帮了我不少忙,这人情必是要还的。再者说,惟仲哥哥与我自小一块长大,如同亲哥哥,他出事,我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小姑娘被他圈在腿间,压着小嗓子,细弱弱的说话。
书房里很暗,苏芩看不清陆霁斐的脸,只试探着继续道:“而且你方才说,说对我有,有……”感情……这两个字,苏芩抵在舌尖,不知道为什么,总也吐不出来。
“姀姀听错了吧,我说的是,猫呀,狗儿的。”陆霁斐岔开话。
苏芩一噎,透过模糊暗色瞪向陆霁斐。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她总不能将她自个儿往猫呀,狗儿的身上套吧。就算是套了,这厮定也要嘲笑自个儿,为了他的一个胡侃“情”字,倒是心愿去给他当猫当狗了。
不过方才听冯宝之言,这李大振竟还真的是那老太监安排的。而陆霁斐作为中立方,并未出手帮冯宝,也未保夏达。看起来倒是个清白人。
苏芩正想着,突听外头传来声响。
“爷。”青山立在户牖下,道:“夏老大人和夏次辅特携礼拜会。”
深更半夜的,走了个冯宝,又来个夏礼和夏达。
陆霁斐本懒得见,但他垂眸看一眼那尚在他腿间挣扎的苏芩,却道:“请进来吧。”
“是。”青山躬身去了。
苏芩急道:“你快把我放出来。”
陆霁斐一摆袖,更把苏芩堵了个严实,“姀姀急什么,待本官见完客也不迟。”
房廊下,青山已领带夏礼和夏达至书房门口。苏芩听到动静,当即闭嘴。
夏达穿一件干净外袍,面色看上去有些难看,但从外头看却是没什么伤,只是精神不大好。不过能从冯宝的东厂里全须全尾的出来,已属万幸,夏礼已不奢望什么。
“爷,人到了。”青山道。
“嗯。”陆霁斐瘫在太师椅上,手中捧一碗香茶,那是苏芩吃剩下的,尚带余温,入鼻喷香。
夜更深,雨尚未停歇。
夏礼先进,夏达后进,相比于夏礼那恭恭敬敬的态度,夏达显得不是很甘愿。他抿着唇,低着头,连看都不愿看陆霁斐一眼,只匆匆作一揖,那是一种被敌人施舍了恩宠的羞愧。
“这事,本官本也没想多管,是夏次辅自个儿造化大,得了贵人相助。”陆霁斐意有所指,但夏礼却满以为这贵人是指陆霁斐自己,当即便又是叩拜又是感谢的。
夏礼只夏达这一个命根子,自然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