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爱唠叨,她倒不会觉得不耐烦,毕竟有人关心,总比孤家寡人来得好。不过说得多了,谢南音也知道技巧性的转移话题,比如聊起表哥周潭。
“姑姑,我和表哥现在开了个服装店,他现在可忙了,除了学习还得管理,您要是有时间多给他做点好吃的寄过去吧,我们聊天的时候,他可不止一次提起想念您做的炸排骨和米糕呢。”
听说儿子想念自己做的吃食,谢桂花心里是欣慰的,她这辈子就周潭一个儿子,很是看重,如今他有出息,作为母亲最是骄傲,这时候脸上的笑容都止不住,嘴上却没有好话:“我才不惦念那浑小子,话说回来,要不是他在海城,我都不放心你去,你这趟,他可有没有好好照顾你啊?”
关于旅馆的事,谢南音特地不让周潭说的,一来不想让家人担心,二来嘛,也是想救救周潭这个表哥,好不容易有个待她如亲妹子一样的哥哥,这件事他也吸取教训了,谢南音可不想再给家人心里留下疙瘩。
谢南音道:“姑姑你担心啥呀,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而且哥最像您了,细心,您可放心吧,他还是靠得住的。”
谢桂花却埋汰自己儿子:“可别,他哪里像我,分明跟你姑父一样,缺心眼的。”
话是这么说,嘴上却还带着笑的。
谢南音便也不和她辩驳。
本来她们来之前谢桂花已经做好了好几样菜了,这会儿有谢南音帮忙速度更快,没一会儿,谢南音就没了发挥的余地,干脆主动去擦桌子摆碗筷。
她们家可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讲究,相反,饭桌上才是聊天谈事的时候呢。
谢南音吃着饭,听姑父和谢国庆讲起工厂的事,颇有些唏嘘。
姑父现在也不过四十几岁,还远没有到退休的年龄,可是他们工厂的效益越来越差,现在快连工人的工资都发不出来了,姑父这个做后勤主任的,虽然要失业也暂时轮不到他,但是看到那些本以为是一辈子铁饭碗的员工一个个眼看要没了着落,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时代变得真快啊,当初多少人为了个工厂职位争得厉害,现在,大家都向往大城市去了,听说珠三角那边,当个饭馆服务员都比咱工厂的正式员工待遇好。”
说起这些事的时候,姑父的语气很是唏嘘。
谢国庆这几年去得地方多,也算得上见多识广了,对此颇为认同,不过他觉得这是改革开放的必然结果,国营企业终究要受到冲击,只怕以后,那些捧着铁饭碗的人,会越来越多的面对失业的威胁。
“其实这本来也不是坏事,你瞧,以前咱们一个月都未必能吃上一顿肉,每天吃个半饱都偷笑了,现在呢,有钱的人多了,餐桌上见天看到荤腥的人家可不少。”
周姑父也不是不知事的人,别的不说,他当年能支持自己妻子出来单干开杂货店,就是个有些魄力和见识的,更何况这几年看着家里赚的钱,还有谢国庆这个小舅子的事业一步步发展,哪里会不明白呢。
只是:“我只担心有些人太守旧,观念上改不过来,以后没了着落,一把年纪还得重头开始,可不是小事。”
就是现在,还很多人瞧不起那些摆摊开店的小商贩呢,认为他们投机倒把不干好事,迟早吃牢房。
“姐夫,你就别操心那么多了,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儿顶着呢。”
谢国庆毕竟没有周誉那么有思想觉悟,他年轻时经历过风雨,从低谷走到现在,有真正帮他的人,但更多的还是落井下石的人,所以他记恩,但不圣父,那些与他无关的人,他才懒得理会。
周誉也笑了笑,喝了杯酒,道:“我也就这么一说,你说得对,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我自己都自身难保了,没得为他们费心那么多。我就是……就是看着工厂快做不下去了……唉!”
他进厂的那年都还没满二十岁,一眨眼在工厂干了二十多年,半辈子呀,如今眼睁睁看着工厂走下坡路就要到绝境了,周誉心里是真的不好受。
“姐夫,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没有?”
周誉的能耐还是有的,谢国庆想,现在距离离职的时间恐怕不远了,最好还是先做好打算为妙。周誉还不到退休的年龄,以后要是闲下来了,只怕不会适应。
这次周誉沉默着没说话,反而是谢桂花说起来:“一把年纪了,退下来也好,反正离退休也没几年了,小潭也长大了,不用我们操心。”
谢国庆却不太认同,他太清楚事业对于男人来说有多重要了。
“姐,你可别这么说,姐夫的能力不差,我那正缺帮手呢,外人不太可信,要是姐夫愿意,直接跟我说声就成。”
周家对他们父女有恩,而且周誉的人品和能力他都是信得过的,谢国庆也不介意搭把手。
谢桂花是个比较传统老实的女人,最怕的就是利益牵扯,她是宁愿别人欠她人情也不愿欠别人的,虽然这个别人是她亲弟弟也不行。
“不不,不麻烦你们,”一听谢国庆的提议,她立马就拒绝了。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