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莙这回是真的被吓到了,一张小脸红得滴血,捂着自己的耳朵往后一退,恼怒地瞪着姬浔。
姬浔心里顺畅了,端起沈莙方才倒的酒一饮而尽,笑意直达眼底。
歌舞散去后,皇帝老儿看起来很是开心,招呼席间众人随意宴饮。
沈莙羞赧过后却难以控制自己上扬的嘴角,为了不被旁人看出猫腻,她默默地又往后退了些,伸手按着自己剧烈跳动的心口,抬眼觑着姬浔的背影。
方才殿内视线被舞姬乐师阻挡,姬浔又素来不喜旁人盯着他看,所以他与沈莙的那点小动作并没有被众人发现,不过其中也有例外。
楚鄢心里对沈莙和姬浔的关系存了疑,打从一落座,视线就没有离开过东席首位,因而方才两人那暧昧的举动和长时间的对视丝毫没有逃过他的眼睛。歌舞一结束,楚鄢默然收回目光,依然还是一副霁月清风一般的儒雅样子,只不过眼底有一丝若隐若现的忧虑。
楚鄢是例外之一,而另一边一直观察着沈莙和姬浔的自然就是沈菱了,身边同窗的话他一概听不进去,握着酒杯的手上青筋直突,脸色有些吓人。
沈莙对他们心里的想法自然是无从得知,她只知道自己快要溺毙在心里泛滥的欢愉中了。明知情爱噬人,把自己变得毫无道理可言,可是活了两辈子,这是她初次体会到‘爱慕’这种感情的个中滋味,酸酸涩涩的,偶一点甜就让她失去了理智。
她抬眼看向对面,那一位楚鄢提醒自己要远离的中郎将裴榕正皱着眉头打量着姬浔。沈莙被他那极具敌意的视线弄得很不舒服,因着她至今还不知道这位裴家少将留在京中究竟是有何打算,所以对此人的戒心也一直没有放下过。
世人皆道裴榕和惠福郡主门当户对郎才女貌,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可是在沈莙看来,裴榕虽然在人前举止妥当,和那位惠福郡主也算般配,可自打他进了大殿,就没正眼看过他的夫人,惠福郡主越是显得体贴亲近,就越发让沈莙觉得相较之下裴榕的反应略显冷淡。
裴榕以夫妻情深为由自请留京,可沈莙对他的这个理由却是半点也不相信的。既不对视,亦不言语,何来情深一说。惠福郡主被扣押在京已近两年,也就是说这对夫妻已经有整整两年没有见面了,小别胜新婚的感觉却是半分也没有。
沈莙充分调动着自己的大脑,想要猜出裴榕究竟想要做些什么,还有那个南诏王姬桓又到底存了些什么心思。可是无论她从哪一处切入,得到的都只是更多的疑点,根本没有定论可言。
宴席之上,皇帝对每个赴宴的贡士都加以赏赐,尤其是楚鄢和薛京墨二人,话题性和出身都十分够格,就连名次也是排在最前头的,所以成了重中之重。
沈莙着意打量了陆铎,此人的名次仅次于楚鄢,未就读国子监,太学出身却有如此的学识,想来也不是泛泛之辈。陆铎和沈菱年纪相当,生得不算平庸,可摆在薛六楚鄢的旁边就有些及不上了,对着皇帝偏向于第四名而忽略了他的举动表现得不卑不亢,倒颇有几分风雨不动的沉稳。不出意外,只怕进士及第是已经稳拿了。
宴会进行得异常顺利,姬浔自始至终噙着笑旁观众人说笑及皇帝打赏。东西两席,处在风口浪尖的裴榕和姬浔反倒是话最少的,明枪暗箭皆交给底下的人去放了,幸而苏相不是皇亲,所以未能出席,否则今夜还不知热闹得怎样呢。
沈莙的心被方才姬浔那一握捂得发烫,炙人的热度急需冷却,以她现在的状态,最容易出错。
散宴时自然是皇帝带着三个御嫔先走,留下一句“众卿尽兴”便在高良的搀扶下醉醺醺地走了。皇帝走了,殿内的人就自在了不少,唇枪舌剑冷嘲热讽的级数也在不断提升。姬浔用指节敲了敲几面,沈莙会意地上前替他倒酒。底下人的斗争姬浔和裴榕几乎是在当笑话看,丝毫影响不了他们的心情,但那些作陪的人就有些神态各异了。
昌和公主和抚远侯在这场党争中偏向于姬浔,他们夫妻的地位和好处已是到了顶峰,既然不能在增加,那就自然不希望京中风向的变化会影响他们现有的利益。不过这对夫妻到底和那些互相攻击的小卒地位不同,自持身份因而不曾开口。于是在两派势力的辩论进行到白热化的时候他们干脆直接以昌和公主不胜酒力退了席,让沈莙觉得奇怪的是他们走了,薛京墨却不曾随他们退席,依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闷不吭声地喝着酒。
沈莙见沈菱的脸色极差,以为他只是不耐烦听这些人勾心斗角,一点也没往别的方面想。在这样的混乱局面中,挽袖温酒的楚鄢有一种超然姿态,他们楚门自有深厚的家学渊源为依持,势力出于荆州这块中立之地,从不干涉党争,因而在一众为讨主子欢心争得面红耳赤的人中显别具一格,临江仙童一般不染尘纤。
有许多贡士也加入了这出闹剧,沈莙心中惊叹,会试放榜才这些时日,这些有机会出人头地的书生就已经迅速地站好了队伍。
楚鄢没兴趣再待,在宫人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坐回了轮椅,礼数周到地对邻座的贡士一一道别之后又抬眼往沈莙这边望了一眼。
沈莙那时正在姬浔身边温酒,接到他的目光之后便对着沈菱的方向使了个眼色,楚鄢会意,在退出大殿时果然特意到沈菱身边约了他同行。
沈莙以为自己做得颇合沈菱心意,不想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