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会儿,觉得屁股有点疼,索性躺了下去,于是很快就在“不知道稻草堆里有没有虱子”、“如果真成冤狱了云卿梧会来帮她击鼓鸣冤吗”以及“算了想什么也没用没吃没喝天寒地冻需要储存热量还是睡觉最实际吧”等想法中选择了后者,就着一堆脏兮兮的干稻草在冰冷的石地上昏昏睡去。
而与此同时,嚣闹归于平静的客栈,后院高墙外,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正匿于阴暗之处,喋喋细语。
“这是什么?”男声略有粗嘎,手拿一只鹿皮口袋,抖了抖,一支令牌模样的东西随即掉落出来。
“雁?”女声细柔妖娆,依稀耳熟。一只葱白小手捏着火褶子,火光焰焰,照出一张杏仁小脸,分明便是方才客栈的卖唱娘子。
“难道是雁刀门的人?”男声不必说,自然便是那拉琴老丈。踢了踢脚下昏迷不醒的男子,他嗤道:“这蠢货看似精明,没想到这么轻易就着了道。嗤,雁刀门,也没有江湖传言的那样厉害么。”
头顶枯枝微颤,一小团白雪簌簌而落。小娘子仰起脸来,不悦地拂去颊侧落雪,媚眼轻眯:“管他什么门,咱只为求财。”
“今晚收获颇丰,看来还是只肥羊。”老丈低笑两声,抖了抖搜出的钱袋,倒出里头装着的七八颗金锭子,还有一小沓银票。“嘿,这一趟做完,咱爷俩可是好休息一阵了。”
“谁说不是呢。”小娘子笑道,葱葱细指再次滑向那男子胸口,“这汉子倒生得俊朗,只可惜啊。”忽地止住,在衣下轻按几下,“阿爹,这儿有东西。”
老丈正抽出匕首想要当胸一刀刺死昏迷男子,闻言收起匕首,伸手去摸,很快便从衣下摸出一只丝绸小袋来。那昏迷男子身材高大,穿一领黛青长衫,黑貂大氅,高眉阔目,威武堂堂,这绸袋怎么看也不像他所有,不必说,自是女子之物。
绸袋打开,一枚络索掉了出来,火光映着雪光,照得那络索熙熙刺眼,却是红宝打造的上佳之品,式作红药七瓣,绿髓刻翠为叶缕,明珠点缀花心,小如米粒,却亮如星子。小娘子眼前大亮,一把将那络索捞入手中:“这个归我了!”迫不及待便要别在耳上,简直爱不释手。
“你这丫头,急什么?”老丈看她情切,待要取笑两句,忽地颈后一凉,他一怔,立时绷紧了脊背,站起身来:“谁?”
小娘子也慌忙起身,火褶子举在身前,右手自腰后一掠,一把短刺已然在手:“什么人!”
絮絮飞雪不绝,却又仿佛应了什么,原本缓慢轻柔的雪势忽地凛冽,大片雪花急卷扑面而来,小娘子仓皇闭眼,只觉脸颊涩痛,如被火烧。火褶子轻飘飘地落在地上,一点星火眨眼覆灭。她什么也看不清,更加不知父亲已怦然倒地。“谁?是谁?报上名来!”她狼狈呼喊,“见者有份,阁下亮出名来,咱们有话好说!”
“给我。”
“什么?”终于,雪势归于平静,一道语声静静传来,冷若冰霜,却又莫名动听。小娘子呆呆地看着眼前凭空出现的红衣女子,长发几欲及踝,半边脸颊隐于幽暗,仍难掩绝艳容光。
“呵。”喉间轻轻的叹息,化作唇角一团淡淡白雾。那红唇如五月樱桃,嫣然无方,多情眉梢却难掩眼底薄凉。“醉蝶香,如此低贱的mí_yào。”
“你……到底是谁?”小娘子警惕地后退,直觉这女人无比危险。
红衣女子俯瞰着雪地里沉沉昏睡的男子,眼角满满的鄙薄。须臾,凤眼微睐,望向面前脸色惨白的女子。“抱歉。”她说,红唇勾起一丝淡淡笑意。
“抱……歉?”小娘子呆呆重复,心头一阵茫然。
“你得死了。”明明是在笑着,可那笑容却没有丝毫温度。红衣女子冰一般清澈冷艳的眸子掠过一丝寒意,长袖轻掠,一根细丝冲袖而出,眨眼间便缠上了面前女子的咽喉。
“呃……呃……”短刺脱手而落,没入雪中,没有半分声响。小娘子脸色涨红,双手拼命抓着喉咙,企图将扼喉之物扯开,然而任凭她如何使劲,纵使抓得咽喉皮破血流也是一无所用,那细丝越陷越深,不过呼吸之间,一声断喉,几不可闻。
小娘子终于停止挣扎,一张俏脸血红归于纸白,布满细如蛛网般的血痕,眼眶爆裂,眼珠突出,丝丝溢出血来,瞧去甚是可怖。须臾,她嘴唇微动,吐出最后一口热气,随即砰然倒下,身首分离,鲜血染透了大片雪地,丝丝冒起热气。
红衣女子面无表情,长袖轻挥,那细丝便即收回袖中。说也奇怪,那细丝明明方取他人首级于眨眼间,却丝毫血污未沾,仍是晶白透亮,恍如冰蚕织就。
蹲下身去,长指轻掠,眨眼间,那枚络索已然落入手中。她微微垂眸,红药睡在掌心,红如流火,白如雪凝,红白相衬,煞是好看。
又看一眼仍昏迷雪中的男子,红唇微勾,她凉凉翻一个白眼。“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