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双仪嗤笑,笑中有些冷清,“单晏随,我恨你至极,恨你怎么能置身事外,独留我一人守着我们的感情。”
单晏随默然。
“怎么,我一说你为何就不说话了,不是说受着吗?像你以前那样没脸没皮地求饶啊?”楚双仪过于激动,说得有些岔气,重重地咳嗽了几下,又继续含着笑意说话,“你这次是真的觉得对我不住了吧,若是以前,你心中认为做得对,但怕麻烦怕出事的话,就肯定会求饶,谁看了都气,但又没办法再气。”
单晏随仍旧默然,但心中已有不忍。
楚双仪又难耐地重重地咳嗽了一声,然后又笑,但这次是连身体也在笑:“我要你这歉意何用?我只想要你回来。或者你稍微有点良心,主动说去试着找回你的记忆。可你试都不试,就拒绝了……呵……我有那么让你避之不及吗?你说话啊?!”楚双仪将被子拉到眼睛处,窝在里面痛哭。
单晏随终于不忍到将手放到她的头上,但却是隔着被子触碰。
十天里共处时的情绪是会感染的,单晏随也不是瞎子,知道楚双仪过得半死半活。
然而即使是隔着那么厚的被子,然而即使是沉浸在痛苦之中,楚双仪依旧第一时间感受到了他难得的亲近。
她放下了被子,短短的一对视,单晏随就看到她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已经哭得头发都湿了。
“晏随——”楚双仪沙哑地有些哽咽地呼唤,然后不管不顾地扎进了他的怀抱中。
楚双仪为了顾及单晏随的情绪,已经又管又顾了好久了,现在不想再顾及了。
温热的躯体靠近的感觉极其地陌生,胸前衣服被泪水打湿的感觉更陌生。
单晏随想深吸一口气,但他很快就停止了这种想法,像是怕打扰楚双仪发泄一般。
憋了那么多天,若是不发泄,是会生病的。
单晏随木然地想。
然而像是察觉到单晏随的走神,楚双仪缓慢地止住了啼哭,她开始怀疑自己,呆呆地说道:“我是不是真的很让人避之不及。”
单晏随闭了闭眼:“没有的事情,是我的问题。”
“你总是这样说话,但这次你是真的觉得是你的问题,还是只是觉得是我在胡搅蛮缠?”楚双仪从他的怀抱中抽离,坐了起来,低头看着被面,喃喃自语。
单晏随立刻说道:“不是……”
但他还未说完,楚双仪就头疼地捂住了太阳穴:“你不用说了,我现在一听你道歉就不快,你还是不要说的好,你这人在与我成婚之前假话说得太多,成婚后才越变越好。”像是回忆到了过去,楚双仪的声音有些温暖了起来。
单晏随虽说躺着望她,其实只可以看到她垂头的一点表情,但他能分辨那表情也和声音一般温暖。
那温暖的情绪是这段时间里的冬日暖阳,让人忍不住触碰,忍不住向往。
单晏随恍惚一瞬间是真的很想主动触碰那让她温暖的过去的。
有美好的记忆填补着干涸的大脑,楚双仪的声音缥缈得如阴冷林间难得照射的暖阳:“很多人都喜欢你,但我和你父母都觉得你身上缺点颇多。你父母是很早就觉得,我是你刚退婚的时候才意识到一点点,后面成为你的家人之后更加深入了解……但你会改,你会听我的话,你说到都会做到……”说着说着就又哽咽了。
怎么能不哽咽呢?物是人非,最是亘古不变的哀。
单晏随情绪微微不安了起来,他也坐了起来,却对此前情景束手无策。
“单晏随,你知道吗?让我发泄是没用的,因为我不甘心。”楚双仪咬牙看向他,眼睛红得有点不像人,“我绝对不甘心,你要是真想赎罪,让你自己心安,或者让我平静……”楚双仪停顿了一会儿,艰难地继续,“如果你想让我甘心,那就拜托你,求求你,主动配合我恢复你的记忆,好吗?”
如果楚双仪是一开始就直说,单晏随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但在那么多天的相对中,他知道,这已经成为楚双仪的执念,他也知道,他无法对这样的楚双仪置之不理了。
“好。”他于是说道。
师傅说过,这世上看不顺眼的人和事总是太多,所以要学着习惯,学着眼中有而心中无。
但师傅和他都知道,碍眼的终究碍眼,只是在终日的相处相对中,勾起的情绪会越来越淡。所以他一直不认同师傅的话。
如果要让人、事、物不再碍眼,那你最好就得隔绝它,如果实在隔绝不了,那还有一个不再碍眼的办法,那就是真心想接受它,然后改变想法。
楚双仪是不是那个值得接受的人,现在的他并不知晓,但他终于不再厌恶,也生出了些愧疚不安与怜惜的情绪了,所以暂时照办吧。
单晏随看着楚双仪即使在他同意之时,执念依旧的样子,默默补充了一句:
也只能照办了。
第47章 第三罪
从单晏随答应的那一刻起, 单晏随便知道,要不就别答应,如果答应了就得做到,不然落不到任何好。
所以他简直可以算得上是服从楚双仪的安排了。
是的, 服从, 单晏随从来没有服从过一个人,但现在不得不服从了。
他默默地给楚双仪擦干了眼泪, 轻轻地拍了拍她一直没有挺直过的背部。
楚双仪沉默地贴到他的怀里, 单晏随迟疑了一会儿,伸手回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