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的确认后,余敞平静地驱散了所有人。
他没有去抱血泊里的昭玉公主,从昭玉公主倒下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抱。
他只是在血泊外缘跪着看,他只是在血泊外缘跪着确认,他最后也只是在血泊外缘跪着慢慢地哭。
一切都荒谬得好像天意弄人一样,他当上皇帝了,他瘫痪了,他娶了曾经最尊贵的未婚女人了,他得到一份不离不弃的真爱了,他又失去一切了,后面一切又好像回来了,但他又觉得失去一切了……
太多太多的情绪压着他喘不过气,压得他的脊椎痛得快断掉,压得他想立刻去死。
但他不能死。
就算救了他又怎么样?就算用死的代价救了他又怎么样?
她依旧深深地伤害过他,她依旧是他最深最深的噩梦,她依旧是他最最最避之不见的人……
余敞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缓慢地抹去了脸上的所有眼泪,可手指那细致的样子,像极了昭玉公主为他擦拭的动态。
他的眼睛空洞洞的,脑子也空洞洞的,他绕着整个房子绕了一圈又一圈,见到一些能让他疼痛的东西就砸。
那些专门为他做的大枕头、床边那些层层堆叠的干绸缎和干绸缎下的小木桌、那一本又一本奏折、那每晚都要亮好久的灯、那套和整间房子的布局格格不入的桌椅……都统统被他砸得了一遍。
但那最让他疼痛的地上的那个人,他却视而不见,并且让砸下的东西都小心地避开了那个人。
最后……最后是什么呢?
余敞打开了一扇又一扇的柜子,一层又一层的抽屉,不停地看着,让眼睛疲倦地干活,让脑子有事情做。
最后他看到一个锁着的箱子,箱子上装饰着非常好看的五色琉璃。
这是什么?他从来没有见过。
余敞怔怔地想。
他颠了颠那箱子,箱子很沉重,而且里面有东西可以移动,移动的时候像是瓷器碰撞的清脆音。
余敞四下找可以打开的钥匙,但怎么都找不到。
他现在本身就很烦躁,这下心就更加烦躁了。
他将箱子放地上,随手拿起个重物就往钥匙上砸,砸了好多下不得要门,他也生气了。
现在连个箱子都在和他作对。
他用力将重物不管不顾地往箱子上的琉璃砸去。
琉璃碎了,琉璃下的比较薄的木板也碎了,木板下的白玉如意也碎了,只有白玉如意下的纸张没碎。
余敞扔掉碎琉璃和碎木板,看到碎白玉的时候就知道不好,颤抖地捡出一块又一块的碎白玉,隐隐可以看出能拼成一个如意的时候,他就更加慌神了。
他连忙继续小心地往里面摸白玉。
幸好有一只白玉如意没事。
他珍惜地擦了擦那一只如意。
白玉凉,但他看到这白玉,想起了过去,心就暖了起来。
原来易仪把如意放在这里啊。
放在一个箱子里,箱子放在一个很深的柜子里,箱子上还压着很多的东西。
真是藏得严严实实的。
怪不得他刚刚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
余敞放下如意,继续摸碎掉的那只如意的碎片。
他要找完全部,然后用金子修补好,做成金镶玉。
摸了一圈又一圈,确定找完碎片了,他才意识渐渐回笼,懂得去看最底下的那些纸了。
第30章 第二罪
纸张是泛黄的,似乎是很久以前的旧物了。
余敞拿起第一张:
【大庆十六年正月初一,依旧无甚好记,只感慨被困居这冷宫已有三载,又是一人独过,自作了些纸钱,为父兄和母后地下的花销,希望他们能用。这里也就纸和墨能用之不竭了。】
大庆十六年?随着前朝皇帝的逝世,大庆十三年就断了。
这是昭玉公主的日记吗?
余敞愣愣地继续看着:
【大庆十六年正月初二,昨晚倒是奇怪,亲人无一人入梦,反倒兄长以前身边常伴的伴读入梦了……他为我打开了那扇门,让我出去。呵,怎么可能?】
能看清的就这几句,中间有一段被昭玉公主涂黑了。
余敞心下一沉。
怎么回事?昭玉公主梦中遇见过他会来救他,在他带她出圈禁地的两年前?
【大庆十六年正月初三,梦境虽然是片段的,但居然是能连续成一个背景的,那伴读余敞居然让我……我怎会去做这种梦?荒谬至极。】
中间一段又被公主涂黑,而且涂黑得更细致了,像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一般。
女孩子家难以启齿,自然是男女之事。
他记得他在救了昭玉公主第二晚,就向昭玉公主求婚了……
余敞晃了晃神,捏紧了手中的纸。
怎么可能会事先梦到?
余敞心有些慌了。
他凝神继续翻看,后面的这一个正月昭玉公主基本都是“又是他”、“怎么又是这种事”、“越来越过分了”之类的一句有些恼羞成怒的一句话带过简短句子。
二月份昭玉公主终于写点内容了,里面也没有“他”了,但内容是一些评价吃喝玩乐的,而这些吃喝玩乐是余敞无比熟悉和喜爱的,公主说的一些评价大部分还都是余敞内心也曾经评价过的。
别慌。
余敞告诉自己。
这些应该是昭玉公主伪装的假象。谁知道她是不是真是那一天写的,而且里面的内容基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