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能,实在无十分把握啊!”
燕齐光深呼吸一次,心中已有决断:“自即日起,宣政殿立即封宫,所有人等,只许进不许出。朕养病期间,朝中事项,着长平郡王并六部尚书,斟酌后进行。太医院再立即准备防时疫的汤药,宫中上上下下,都须定时服用。尤其紫宸殿,一日三次,万不能少!”
禄海领了他的话,出去吩咐了。
剩下的人包括太医院的人在内,都知道时疫是有传染性的,陛下的病情好转之前,他们肯定是暂时是不能出去了,若……若陛下当真……
那他们,便再也出不去了。
王院使汗湿重衫,视死如归地“喏”了一声。
宣政殿已封宫好几日了。
太医院诸人开的药,是流水一般送上来,只是都收效甚微,燕齐光的病一日重似一日,清醒的时辰已经缩短到了不到半天。
膳房是想尽了法子,燕齐光也几乎什么也吃不下去,吃下去三口,便都吐了,禄海急得在屋外跳脚,痛骂这些太医都是些庸医,一剂好药也不给人吃!只是骂完了还是得强颜欢笑进去服侍。
这天燕齐光昏昏沉沉醒来,外头天色已然擦黑,廊上的灯笼也点起来了,才发现自己已睡了一整天。
禄海正好端了药进来,勉强笑道:“陛下,您醒啦?奴才服侍您喝药。”
燕齐光伸出手,本想端着药碗一饮而尽,却发现手抖得厉害,几乎连碗都端不起来,他闭着眼靠在床头,让禄海服侍着喝了药,又低声问:“你方主子那里如何?紫宸殿没有传出时疫的消息罢?”
禄海见他这个时候都不忘那一位,不由是又气又恨,面上又不敢带出来,只说那边没事。见燕齐光这才放了心,像是散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倒在枕上,又是一阵心酸,忙扶着他主子躺好,忍了泪意,一直忍到自己的房间,只剩他和徒弟小顺子了,才洒下泪来。
挥泪之间,又替他主子不值,咬着牙低声骂道:“不知是哪世里托生的祸水狐狸精!”
虽未明言是谁,但如今宫里只有一个女主子,禄海还能骂谁呢?
小顺子惊得规矩都忘了,一个激灵上前捂了他师傅的嘴:“师傅!这等生死关头,慎言呐!”
以禄海平日里做人的谨慎,方才那句话已是很出格了,他说了也知不该,但到底还是一腔忠心占了上风,挥泪道:“陛下病得七死八活的,都不忘想着紫宸殿那一位!便是养病,都怕惊扰了她,那么大的紫宸殿不去住,挤在宣政殿这么个住不开的内室里头!谁知她呢?陛下病了好几日,她那边不闻不问,一点动静都没有!便是封宫了,便是她怕被沾染上,叫人隔着门传个话难道是不会的?到底是没把陛下放在心里罢了!也不想想,她又没个孩子,陛下若是有了三长两短,她又能得什么好去处不成!”
小顺子见四下无人,也叹了一声:“唉,自从紫宸殿那位封了夫人之后,跟以前完全是两样脾性,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禄海摇了摇头,恨铁不成钢道:“罢了罢了,王院使说喝了药两刻钟之后方能用膳,我去瞧瞧陛下的粥好了没?”
他亲自去膳房守着那锅温补的药膳粥,待再端进去给燕齐光时,也只吃了两口,就摆手说不吃了,禄海待要说话,燕齐光已道:“扶朕去书房。”
禄海苦劝道:“陛下!什么天塌下来的大事儿,值得您现在去书房,龙体要紧啊!”
燕齐光执意不肯,禄海只得又唤了小顺子进来,两人半扶半架地把燕齐光送到了书房,内室原本和书房是连着的,这么三步路,都让燕齐光走得喘不过气来,脸色通红如血,坐在座位上平息了许久,才淡淡开口:“禄海,铺纸。小顺子,研墨。”
禄海本想说读书习字最耗人心血,陛下不妨等病好了再说。只是他对燕齐光的性格素来了解,见他这个表情,已经知道他心意已决,当下也不说话,手脚麻利地铺好纸、放好笔,又使眼色让小顺子快些,好叫他主子快点办完事,能回去休息。
燕齐光提笔,手却抬不起来,又颤得厉害,还是用左手支撑住右手,方能勉强下笔。
只是笔尖刚一触到纸面,他不知是手抖了,还是迟疑了,半天没有落笔,黑色的墨迹滴在雪白的纸上,晕出好大一个痕迹,燕齐光方反应过来似的,叫禄海换了纸,闭了闭眼,长长叹息了一声,到底还是集中了精神,写完了这封东西。
最后一个字落下之时,燕齐光已力尽神危,颓然靠在椅背上,手中一松,笔已然掉在地上,良久才睁开眼,盯着刚刚写满字的纸,半晌方道:“禄海,用印。”
禄海难以置信看着字纸,他家陛下……他家陛下……竟……
他偏过身去,匆匆用袖子抹了眼泪,方拿起桌上的印,蘸了印泥,眼一闭心一沉,把印端端正正盖在了纸上。
自那日一桩心事了结,燕齐光的病越发江河愈下,每日清醒甚至都不足一个时辰,许多时候,醒来喝了一碗药,就这么又睡了过去。
王院使的脸色已经越来越坏,有一天情急之下,甚至说出他已替自己准备好一副快速求去的药。
什么状况会让王院使连自己的身后事都预备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