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看见嬴驷离开,漓儿忙不迭地赶回碧霞宫内苑,刚一进门,紫儿便已叫苦不迭地凑了上去,一张苦瓜脸看得漓儿心中有些发憷。
“到底发生什么了?”
“唉,小姐竟是把太子生生气走了,恐怕以后也没有我们的好日子过了……”紫儿说起话来两腮鼓鼓的。
“气走了?”漓儿心中一奇,心儿姐姐旧日里一向温和聪慧,怎会做什么把太子殿下气走这种蠢事呢?不行,一定要问个明白!这样想着,漓儿大步地跨入了厢房。
房中灯火微微跳动,灯前坐了个眉清目秀的少女,明眸善睐唇红齿白,面前的是一面铜镜,倒映出少女娇艳绝美的容颜。少女手拿象牙梳,轻轻梳理着自己垂肩的长发,眉头微微蹙起,心中的思绪却不知飞到了何方。
“心儿姐姐!”漓儿快步走到孟寒心身旁,亲昵地挽住了姐姐的一只胳膊,而孟寒心似是大梦初醒一般,渐渐收回了神思。
“姐姐,听说你把太子殿下给气走了,这是真的吗?”漓儿的语气带着几丝小小的娇嗔。
“是啊……不过,太子允许我们离开了!”
“离开?”漓儿愣了愣,“太子殿下有这么好?那真是一件喜事啊!”
“喜事?”朵儿推门而入,一进屋子,便听见了姐妹俩的对话,不由生出了几分的诧异。得罪了太子,被驱逐出宫,这也是好事?平日里这漓儿姑娘深得小姐的喜欢,她们也不争了,谁料这女孩竟是个不靠谱的,发生了这种事还在那里幸灾乐祸。
“朵儿姑娘!”见了朵儿,漓儿便也凑了过去,朵儿虽是一身的不自在,但也只得由她了。
“小姐出了这种事,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片刻后,朵儿硬着头皮开了口。
“不是时候?你知道白日里太子殿下怎样欺负心儿姐姐的吗?我这就告诉你,但是你谁也不许说!”语毕,漓儿便在朵儿耳畔说开了,也不管朵儿是否爱听,朵儿出于礼貌便也未打断,一番话后不由又多看了几眼孟寒心,带着一丝同情和理解。
原来,这里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好,竟会教一个弹琴的姑娘徒手剥核桃,弄得满手是血还要被误解落井下石,真真的不是她们可以长留的地方。以后,若是再有不慎,甚至可能危及性命,此番,若是离开也好。
只是,今天太子特来道歉,却也是一番心意,小姐又为何如此执着地把他推开,甚至都不让他碰自己。到底,是真的觉得膈应,还是,心中另有良人?而那个良人,又到底是谁家的公子呢?难道,竟是尸佼?但他与小姐不过两面之缘罢了……
。。。
兰玥宫,太子一回去便无力地倚靠在柱旁,两眼放空心神荡漾。他想不通,自己明明都道了歉了,为何事情却发展成了这样的结果?是自己诚意不够吗?还是,在孟姑娘眼里,根本就没有他的一席之地。自己的一片痴心,却被她视若罔闻,难道他们之间就注定如此结局吗?
长眉微微蹙起,嬴驷清冷俊秀的容颜被笼上了重重阴霾。夜色静谧,星子灿烂,月下人却只能孤独地对月独酌,把酒浇愁。屋内,瓷器与玉器已被摔了一地,自有小太监为他收拾残局。如今,仇恨与愤怒被发泄一空,他反倒释然了,只是却又空虚地有些许寂寞。
“驷儿,你还在伤心吗?”冷不丁,身旁响起一个低沉而又有些许嘶哑的声音,倒把他唬的吓了一大跳。
“原是伯父驾到,本宫怠慢了未曾远迎,还请伯父恕罪。”光是听声音也能辨出,来者正是公子虔,论辈分,他还比自己长一辈呢,而现在则是他的太子右傅。其实,这江山本可以是他的,但嬴驷却被立成了太子,也成了唯一的储君。
其实,公子虔本是有几分不甘,因而,在他的势力下,嬴驷刚刚被封为太子时便备受打压,甚至不得不周游列国避避风头,以图留下一条性命。但后来,一番彻夜长谈后,公子虔对嬴驷的印象大有改观,也明白了当今君上嬴渠梁真正的心思。
此时,公子虔着一身棕褐色的锦袍,上面用金线绣了些简单的松鹤延年纹样,外罩一件浅褐色的织金阮烟罗褙子。头上,戴了一顶棕褐色的织金方巾帽,镶嵌了几颗不大不小的南珠,粒粒莹润丰满。
“驷儿可是遇着了什么烦心之事?”
乍一看到嬴驷这般神情,公子虔隐约都可以猜到这侄子多半是情路不顺。若是换做它事,嬴驷向来杀伐决断不留后患,因而在朝堂之上几乎无人敢与之作对,所以一切定是顺风顺水。但是,终究还是年少,耽于儿女私情是他惟一的软肋。
“爱别离,求不得。”由于饮了太多的酒有些醉熏,嬴驷的语气含糊不清绵软无力,眼圈通红带着几分泪意。
太子如今手握杀伐大权,朝堂之上无人敢忤逆他的懿旨,想做什么事办不到?想要什么女子求不得?只要他愿意,全大秦的美人都得匍匐在他的脚下,更何况,他可生了副绝色俊美的好容颜,更是能讨得美人的欢心。既是如此,又何来的爱别离与求不得?
“驷儿,”心中微疼,公子虔的语气也格外柔软,“你贵为大秦的当朝太子,又怎能耽于情爱浑浑噩噩度日?那女孩,是孟寒心吧?其实,她若是不能遂你愿,你尽可杀之,又何必伤情?”
“不可!”嬴驷惊呼,“杀不得!”
“缘何杀不得?”公子虔对太子罕见的仁爱之心颇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