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料人家主动说起。
“嗯,”叶临保持微笑,继续玩杜亚伯的手指,“说出来,帮你扛着。”
“哈,这事儿你恐怕扛不了呢……”杜亚伯说完长长吐出一口气,沉默片刻才继续说,“我大伯母那事儿你都听小晗妈妈说了吧?”
“嗯。”
“我今天去医院看我那个自杀未遂的大伯母了。”
“哦?”叶临轻轻应了一声,在脑海中搜索杜夫人的模样。
“叶老师,我大伯母这个人吧,对我不亲,小时候她几乎不拿正眼瞧我。我有很多次,想从她身上找寻一点母亲的感觉,都没有得逞。她总是冰冷地拒我于千里之外。呆呆地看着我,连一个笑脸都舍不得给我。”
“我一直以为她嫌我是个家里的累赘,讨厌我。可是今天,我去医院看她了,她却说那都是因为她有产后抑郁症。”
“我不知道一个女人会被这种病折磨成什么样子,回来查了不少资料,却发现,她说出的那些痛苦和资料里的病症都能对应得上。”
“……”
“她明明是我最讨厌的人,可我现在却对她讨厌不起来。反而感到自己像是个犯了错的人。我十八岁的时候,她看到我在小院里酿造的一堆乱七八糟的酒,给了我两百万,把我赶出家门,让我以后永远都不要再进杜家门。”
“我放弃了所有的权利,虽然没有和她明说,但那时候我是连继承权和爷爷的遗产分割都放弃了,带着钱离开。离开那个我讨厌了十八年,也讨厌了我十八年的地方。”
“可,今天,她却对我说,让我离开是为了我好,她不能让我继续生活在已经成空壳的家里,和她那对不成事儿的儿女一起,怕受他们的欺负……”
“我操!她特么一夜之间就成了个好人!我这么多年的恨都白搭了?”
叶临一直沉默地听着,到了这,手指被杜亚伯紧紧攥住。
“而叶老师……你能想象得到吗?我却特别想相信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相信她我就可以说服自己,我并不是一个可怜的人,并不是从小被当成累赘的那个,我有人心疼有人关心。”
“可……哈哈哈哈,还有一件离奇的事儿没对你说,在她自杀前,她对我说她儿子病了,很严重的肝病。”
“我去了医院,问了医生。确实挺严重的,都到了不得不换肝的地步……”
“她什么意思?”听到这,叶临突然明白了些什么,完全忘了自己的腰伤猛地坐起来,对杜亚伯说,“不会是要你去给她儿子换肝,这么狗血?”
杜亚伯连忙跟着起身,把叶临抱在怀里,一边帮他按摩受伤的部位,一边说:“很不幸,叶老师,你说对啦。”
“操!不行,那么多年,她对你做的那叫什么?那叫冷暴力!别拿什么产后抑郁来糊弄人。我老妈生了我们仨孩子,要说没抑郁是不可能的,也从来没对我们怎么样,相反,还特惯着我们。”说到这,叶临的情绪突然有些失控,“亚伯,你是不知道我有多讨厌这个破地方,多讨厌这里的那群邻居,多讨厌这些个闲言碎语,但我从来不讨厌我的家。因为我知道,无论我怎样,都有爱我的父母,我爸、我妈,就算我是一个烂泥一样的垃圾,他们都会毫不含糊地爱我,全身心地爱我!”
“叶老师,”杜亚伯吸了一下鼻子,叶临转头发现这个大男孩的眼眶已经红了,“可是我很想相信她。真的很想。今天在医院里的时候,她说出那一长串,有一瞬间,我居然觉得自己的童年完全颠覆,甚至觉得自己恐怕是最幸福的人。”
“她在病痛的时候,无力管理自己的两个孩子,放任他们,让他们成为烂泥,却能保护着我,让我最终做了我喜欢的事。”
“两百万,对于一个公司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一个长期在家,没有工作的女人来说,或许就是她的全部,而她把那些钱给了我。”
“叶老师,我特别想相信她,我特别愿意相信她,甚至想扑进她的怀里大哭一场。”
叶临的眼眶也湿了,跟着,泪珠滚落下来,大颗大颗地掉在杜亚伯的手背上。
“其实,在没去医院之前,我不是说让你等我半年吗?那会儿我已经做了要给杜俊豪,我那个败家子哥哥换肝的决定。不是因为他妈自杀,也不是因为我高尚看不得他痛苦。只是,我想把自己洗得不那么邪恶。”
“我在心里诅咒了他们一家二十多年,却承受不了这样的结局。我怕了。我不想任何一条生命是因为我的诅咒得到了应验。我不想他死的时候,认为是被我诅咒的。”
“在葡萄庄园里,当庄叔告诉我父母的车祸和爷爷奶奶的离去,与他们没关系的时候,我特别痛苦。”
“他们只是不爱我,不喜欢我,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