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良嗣深深地吸口气,面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缓缓地道:“田姑娘放心,秦昊的所作所为,虽然手段激烈,但忠心可嘉,为的亦是天下百姓,对此,老夫又怎能怪他?”
说完,回头对秦昊道,“你的担扰虽然有些道理,但想我大宋王朝,沃野千里,物尽天华,军队十倍于女真,人口百倍于金国,整个女真族人加起来尚不足一个开封府,有何惧哉?”
秦昊不以为然地冷笑道:“现在的大宋就是一个虚弱得连路都不走动的胖子,别说是女真这般虎狼之师,就算是个十来岁的小孩,拿把镰刀就可以要他的命。”
赵良嗣没有理由秦昊的夸张之言,而是沉声道:“幽州诸地,就如同悬在大宋头顶的一把利剑,辽人仗着自己的精兵铁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如鲠在喉,总让人寝食难安。”
说到此处,话锋一转,“秦昊,联金抗辽,夺取幽州已是既定国策,岂是你一介书生就能改变的?就算你杀掉我赵良嗣,还有李良嗣,张良嗣,总之,这件事一定会继续下去。”
明知自己要杀他,还能如此心平气和地跟自己说话,对赵良嗣的这份心胸,秦昊也深感佩服,但是作为后来者,明知这是个坑,却还任由他义无反顾地往下跳,实为不智。
在秦昊的前世记忆中,对赵良嗣的总体记忆虽然不深,但有一点却是明确无疑的,靖康之难后,赵良嗣先是被贬官,后被杀头。
看着眼前这个为国操心的老者,秦昊的心里忽地为他感到有些不值起来,事到如今,杀是不能杀的了,劝还是可以的,当即问道:“老先生可知秦昊为何在此说三国?”
赵良嗣身体微微后倾,轻轻地道:“登州是谈判的最前沿,你在这儿说三国,无非是提醒现在的局势跟三国何其相似,唇亡而齿寒,行事须谨慎,老夫说的可对?”
秦昊点点头,没有否认赵良嗣的观点,“魏蜀吴三国鼎立,蜀吴联手以抗强魏,使各方势力得到均衡,这才有三国的精彩。”
说到此处,端起茶杯,轻轻地喝口茶,续道,“现在,金国势强,而宋辽势,本应弱弱联手,但如今却是反其道而行,须知,灭辽之后,如何面对比辽国更为强大的金国?”
“你小小年纪,心忧天下,让老夫佩服。你能想到利用赖八来劫杀老夫,事后亦能做到明知是你所为,却不能将你定罪,的确是个人才,只要是爱国的人才,老夫都喜欢。”
赵良嗣说到此处,缓缓地站起身来,神色间显得有疲惫,缓缓地道,“秦昊,你要记住,事在人为,金国没有你想象中的强大,大宋朝也没有你想象中的不堪。”
很少说话的呼延庆随即附和道:“秦昊,你小小年纪,岂明国之大事?我大宋百万军队,个个铮铮铁骨,虽不及外族骑兵来去如风,但要保我大宋江山,还是绰绰有余的。”
秦昊的嘴角忽地挂出一丝冷酷的笑意,“百万军队又如何?猪长得再肥他仍然是猪,老虎再瘦他仍然是老虎。呼延将军是带兵之人,秦某倒是想问问,现在的将军能打仗否?”
“谁说不能打仗?如果他们真的不能打仗,咱们还能在这儿废话?早被敌人扔进海里喂王八了。”一说到军队的不行,世代为将的呼延庆开始咆哮起来。
秦昊的嘴角忽地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深深地吸口气,缓缓地道: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身为汉家血脉,谁不想提刀跃马?谁不想纵横驰骋?但是,人贵自知,行事须量力。”
“量力?”
呼延庆忽地笑了,“秦昊,你采用手段,指使赖八截杀我等,那也是量力而行?自己做不到的事,就别指望别人能做到。再者,你不是武将,怎么断言现在的武将不能战?”
秦昊笑了,笑得有些残酷,“如果秦昊没有记错,就在去年,宋江匹夫在梁山聚集三十六人造反,纵横青齐数州,斩将无数,秦昊想知道呼延将军口中的能战之将到底在哪儿?”
“宋江之所以能横行数州,那是他的运气好,没有碰到咱们西军而已。”呼延庆的语气显得有些轻视,说到西军时,语气又显得颇为自豪,在他的心里,还没将宋江放在眼内。
秦昊的嘴角仍旧挂着那抹冷诮的笑意,淡淡地道:“想知道大宋的武将能不能战,那也很简单,呼延将军跟登州府的兵马钤辖马政马将军,都曾是跟随种将军的百战之将。”
“那是,当年跟随种将军大战横山时,某家还是第一个冲上山头的。”说到种师道种将军的时候,呼延庆难掩心中的兴奋,在那儿自吹起来。
秦昊点点头,嘴角忽地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呼延将军既然如此自信,咱们不妨打个赌,给我三个月时间,组建两个中队,咱们来场对抗赛,以擒获对方的首领为赢。”
“两个中队,不到二十人,就想跟本将军叫板?秦昊,你是不是活得有些腻了?”呼延庆见秦昊如此大言炎炎,如此轻视大宋的军官,他是真的怒了。
相对呼延庆,赵良嗣的心机要深层许多,闻言轻轻一笑道:“呼延将军稍安勿躁,这秦昊年纪虽小,但所行之事,莫不是惊人之举,咱们何不大度一点,给他一个机会?”
说到此处,复对秦昊道,“秦哥儿,你有句话说得好,位卑不敢忘忧国,咱们的政见虽然不同,但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咱们对大宋的忠心,对天下百姓的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