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一味地吃好的用好的,这也没啥,两个人宫里的宦官和嬷嬷,居然也开始攀比东西。此风断不可长!”
杨盼想起前一世两个弟弟之间关系的紧张,最初就是由“你有我没有”这样的小事情开始产生罅隙的,不由赞同地点头:“阿父想得是!从我带头,以后我再不要阿父赐下的贵重衣裳首饰了。”
皇帝笑道:“怎么突然转了性?”
杨盼说:“李耶若这件事,我感觉好看的东西不过是皮囊之物。也没什么大不了——就像她那么美,阿父不也不肯娶她?”
她紧接着把自己心里一直以来的一个疑问抛出来问皇帝:“阿父,我特别想知道,如果事情再来一遍,李耶若还没有显露她的野心时,她那么美,又显得那么崇拜你,你会不会换一种选择?”
皇帝摸摸女儿的发辫,笑道:“一开始,我就没上她的当,而且也可以肯定地说,绝不会上她的当,做对不起你阿母的事。只是讲真的,她的一家子男人,虽不是被我杀,也与我那时候戏弄武州郡王说要他献女儿脱不了关系。古人说‘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说我心中完全没有对这个孤女的愧疚,那也是假的。”
他叹口气说:“那日在你的内书房,我见了李耶若之后,她对我哓哓说了不少话,意思是要我对她负责,我怕这话里有歧义,一开始没有告诉你阿母,只打算把李耶若送出皇宫,找个妥实人嫁掉,也算彼此安心,给她一生一个交代。但是后来——”
他目视杨盼:“也得亏你,发现她与罗逾的若干勾连,还有罗逾对西苑高墙里那个人的兴趣,也让我对他警惕起来。所以,必须留着李耶若,放长线,钓大鱼。”
父亲的话说得恳切,也没有什么隐瞒。杨盼的心里又酸又热,还带着一些前所未有的豪侠之情。
是的,上辈子她稀里糊涂过完,隐隐记得有李耶若这个人,却没有留下深刻的印象,大概便是源自父亲早已把李耶若不声不响地送出宫嫁人,让她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过了一辈子平常人的生活。
李耶若那一世过得是喜是悲杨盼也不得而知,大概人性的弱点,都会对自己未知的事带着憧憬,而无法体会现世的哀乐。
而这一世,杨盼无意间的助力,使得李耶若把自己作进了一个越来越大的圈套中,她还自以为掌控了一切,其实只是蟋蟀盆里的一只蟋蟀,被斗蟋蟀用的牛筋草一撩拨,便是一通搅闹乱咬,而观戏的人恰恰为此乐在其中。
杨盼惊觉,一切的轨迹已经不再是从前那样,当李耶若的轨迹变了,其他的轨迹也相应的变动。譬如上一世,皇帝不声不响处理好了李耶若的问题,却忽略了包藏祸心的罗逾,致使她最后被害身死。那么现在,明显感觉到因为李耶若的痴缠搅闹,皇帝的目光已经盯到了罗逾的身上,那么未来她杨盼的轨迹,是不是也会大异于上一世?
☆、第三十五章
李耶若一晚上都没有睡。
一直以为什么都在计划之内, 结果大错而特错, 她连一颗棋子都不如,说卖掉就卖掉了, 卖给谁,她自己都无法主张。
这样的挫败,从来美色无敌的她, 大约就和第一次听到皇帝杨寄拒绝她的示爱时一样, 始于震惊,继于不信,但最后不得不接受事实了, 心里就涌起浓浓的怨毒,埋怨上苍不公,埋怨爹妈无能,埋怨杨寄无情, 埋怨杨盼愚蠢,更埋怨罗逾不肯同甘共苦、同舟共济……
书房放假,她一个人呆坐着, 那些一直奉承她的婆子们,一个都没有来关心她。人心冷暖即是如此。
好一会儿, 她检点妆容,给黯淡无光的皮肤上轻轻拍了一层柔白的铅粉, 一层淡红的胭脂,感觉镜中的自己稍稍有了些神采。只可惜那双惑人的翦水双眸,红肿得不成样子, 眼白也因为遍布血丝而显得不再清澈。她用热水把眼睑焐了又焐,还是不得不直面现实了。
袅娜出了门,遇见几个人,都是一脸尴尬地上来道“恭喜”,转身便是指指点点,笑得诡异。
李耶若昂着头,假作不见,胸口里一阵又一阵痛。她径直来到罗逾那里,不大的院子,种着几竿竹子,摆着几块太湖石,一群猫狗在里面穿梭活动,见到陌生人过来,狗吠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不过大多都是宠玩的小狗,只敢离得远远地警惕地看着陌生人,叫两声吓唬人。
“安静!”
李耶若听见罗逾的声音,这时才发现他正蹲在一边山石旁,给几个狗食盆里加着肉料。他冷漠地抬起眼睛,打量了一会儿才说:“你还来做什么?”
李耶若看见猫狗就讨厌,远远地对罗逾说:“怎么,过河了,准备拆桥?”
“鸟尽弓藏的是你!”罗逾起身拍了拍手,又旁若无人地到一边的水盆里洗了手,“不过不打紧。我是谁,我已经都招给广陵公主听了,随便南秦的皇帝怎么处置我,我都认。”
李耶若愣了愣,又听见罗逾说:“你威胁我,无非就是这个把柄,现在,我无所畏惧了,你还想怎么威胁我?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