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洋循行良久,身边益加晦暗狰狞,鬼哭呜咽渐渐盈耳,幽光飘忽萦绕,缕缕阴魂不散。子洋运起纯阳真力,周身浩气神光,邪魅难侵。鬼虽不敢犯,却也不肯远离,紧随在子洋身后,阴煞之气愈结愈重。子洋心道:这魔界无边无际,邪魂聚集,十方阴气压迫,再这么下去,我可就支持不住了。他正焦急之间,前面到了一处所在,路途幽静,清净无声,群鬼哀鸣,畏而却步。子洋大奇,脚下益加凝重,他向前行出数步,蓦然间耳畔炸开一声巨雷暴吼,裂天碎地,震得人魂飞魄散。子洋强自收摄心神,一口真气尚未沉落,身边又陡然起了一阵旋风,须臾间狂岚翻涌,都向前方怒号而去。子洋勉强站住脚跟,却见那狂风之中道道阴魂,身不由己,挣扎哀鸣,尽显无边恐惧。子洋立足千钧,勉力靠近飓风之眼,只见不远处四条黑柱顶天立地,其上各出一条粗大的锁链绑缚一人四肢,那人身材出奇高大,肌肉虬结,细看时竟无头颅,shuāng_rǔ成眼,腹间一张血盆巨口,唤雾吞风,飓风中的魂魄便都是被那血口吸去了。这场狂风直过了一炷香的时分才停歇,结末时那人又是一声碎魂怒吼,双臂上炸开烈焰,转瞬间便将两条锁链灼成赤红血色。
子洋见状心中惊骇,暗忖道:瞧此獠的形貌,必定就是上古魔神刑天,果然凶狂暴戾,身负无边恶力,他若脱困,世间从此多事了。
子洋定住心神,藏身一旁,静观其变。那孽障狂催魔焰,锁链尽皆通红透亮,但却始终没有形变断裂之兆。片刻后那孽障呼出一口长气,怪眼一翻,沉声喝道:什么人?既然来了,为何还躲躲闪闪,不敢来见某家?
子洋闻言知道行踪已现,当下昂然挺身而出,道:是我。
那魔障见了子洋形貌,微感愕然,上下将子洋扫视了一遍,道:小子,你是什么人?来此作甚?
子洋道:我叫子洋,专为取你性命而来。
那魔障闻言纵声狂笑,声如巨雷,片刻后方才止住,道:小子,你知道某家是何人吗?
子洋道:你是上古魔神刑天。
刑天道:你既然识得某家之名,便该知道某家是何等样的人,某家纵横天下,从未逢敌手,若非姬轩辕卑鄙无耻,暗施诡计,夺了某家的头颅,某家岂能受困于此?即便如此,三界之中亦无人能取我性命,姬轩辕尚且避而不见,你一名黄口小儿,怎敢出此大言?
子洋道:在下自知力有未逮,但除魔卫道,义不容辞,虽然机会渺茫,亦无妨舍身一试。
刑天闻言怒道:除魔卫道?何者为魔,何者为道?姬轩辕攻伐四邻,强夺我炎帝江山,恃强称霸,堪称道么?与我常羊山一战,背后偷袭暗算,卑鄙之极,凡世间英物皆以之为耻,便是姬轩辕自己也无颜来见某家,你无知小儿,怎敢妄论魔道?
子洋道:魔者,为祸天下,道者,泽被苍生,黄帝得万民爱戴,世流芳,凡我修道之人,皆以黄老玄圣为正宗,遵其天地生生之法,明辨善恶是非。
刑天冷笑道:想不到世人被姬轩辕蒙蔽,竟然已愚昧至此。小子,某家念你生就一股豪气,对我脾胃,今日便叫你得知真相。当年姬轩辕崛起中原,野心勃勃,以武力将我巨人族驱赶至南方虫障横生之地,又攻伐天下,涂炭生灵,意欲独霸人间,九黎族英雄蚩尤不服,奋起反击,与姬轩辕惊天一战,惜败于涿鹿。某家心中悲愤,为我巨人族,亦为天下人不屈之志,只身闯入中原天庭,约战姬轩辕,原本某家以为他也是个英雄,大家公平一战,刑天虽死无憾,岂料姬轩辕实乃无耻小人,久斗不胜,力怯心虚,便诈我于常羊山顶决战,趁我转身之际,飞剑斩我头颅,更将其压在常羊山下。某家愤怒至极,失却头颅,斗志更盛,因而shuāng_rǔ化眼,脐化为口,誓要斩杀姬轩辕,还我公道。小子,某家问你,这乾坤宇宙,生于自然,万物生灵皆有权生存扩展,何者该统辖世界,何者该受人压迫?何者归为魔?何者又诩为道?某家一生征战,为我族人谋福祉,杀伐虽重,但在我巨人族眼中何尝不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盖世英雄?姬轩辕得成霸业,世间亦多万枯骨,黄帝部落以外,他又何尝不是一个贪婪无耻的嗜血魔君?
子洋闻言默然不语,思了一阵,道:当黄帝之时,天下未定,列国征战,皆为争夺水草丰美,风调雨顺之地,部族仇杀,此起彼伏,黄帝居中奋起,以无上神力统一天下,虽有杀戮,然则终于消弭战祸,成就大德,地之所载,均于四海,人人安居乐业,专注生产,姓生活富庶,日新月异,当初创世之举,正是推动人世更迭之洪波伟力,今日人间之兴盛,明日世界之繁荣,皆源于此,岂能以贪婪嗜血述之?
刑天听了这话,重哼一声,道:无上神力统一天下?谁该统一天下?某家也有无上神力,为何便沦为阶下囚数千年?自来世间便是弱肉强食,成王败寇,再多溢美粉饰之词又有何用?姬轩辕统一四海,如今可仍然是四海一统?人性千奇怪,有的崇尚礼法,有的崇尚威权,有的崇尚自由,纵能于一时,日久必分,所谓人各有志,各奔前程,这世间的事原无对错,只有立场罢了。
子洋道:此言差矣,乾坤宇宙,正法之源,潜心修持,自能明辨是非,清分善恶
咄!子洋话未说完,刑天已经一声怒吼打断了他,黄口小儿,执迷不悟,某家问你